「哎——」唐依嘆口氣,「我本來就不怎麼打遊戲,結果一進去就落地成盒了,都是歸凌的錯。」
話音剛落,響起一陣敲門聲。越山提著水桶,吊著魚竿進門就喊:「老婆,我今天真釣到一條很大的鲶魚!」
屋裡瞬間安靜下來。
「喲,」越山扭頭一看,發現年瑜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吊兒郎當地撓撓頭,爽朗道:
「原來還有個更大的年瑜在呢!晚上留下來吃紅燒鲶魚啊!」
第104章
從前年瑜也沒覺得紅燒鲶魚有多好吃。只有臧洋, 永遠樂此不疲的。亦或許他也早有點膩了,就想逗逗年瑜。
現在他依然沒感覺這道菜口味有多好。
天上掛著的是和待註銷區一樣美的月亮,桂圓殼般的暖黃色吊燈照著客廳, 身邊人面帶微笑,一個個白色瓷盤被端上桌, 他的右手邊就是這道紅燒鲶魚。
丘曉櫻招待著拘謹的他吃飯, 笑談說臧洋以前是個左撇子, 和越山坐一起吃飯老打架,於是最後被越山強行掰成了右撇子。然後越山就開始吐槽這小子性格有多混,但語氣里總帶著股驕傲的勁。
這些聲音和蒸騰的熱氣一起潮濕了年瑜的眼眶。
一個沒什麼牽掛的人, 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卻有一堆的溫暖迎面砸來。這時他迫切地想去抓住點什麼留作紀念, 於是目光不由自主地鎖定了那盤紅燒鲶魚。
所以這道菜才開始變得意義非凡起來。
連帶著臧洋給他簡單講述過的那些故事,都隨著照片和這桌晚飯一起, 在他腦海里具象化。
後來越山問他:「準備什麼時候把那混小子帶回來?我想和他喝酒了。」
他猶豫再三, 吐出一句:「...沒想好。」
「其實他不用過多自責的, 」唐依說, 「都是假的,沒準等他回來後就豁然開朗了呢?」
年瑜嘴唇微啟,還是沒說出話。
可是那傷就算結痂了,長出新肉了,再用心呵護,依舊會留塊小疤。不能用一句「傷口還會恢復」或者「都是假的」, 就掩埋過他受傷時的痛楚。
年瑜不敢做這個決定。
他也希望臧洋每次笑的時候都是真心快樂和幸福著的。
萬一格式化後忘記了所有的臧洋,在沒有歸凌的世界裡,真的會過得比讓他回來更好呢?
年瑜怕越山和丘曉櫻心裡落空,最後還是規避了這個話題, 生硬地問:「所以歸凌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提到這名字,越山又氣得開了瓶啤酒。丘曉櫻嘆了嘆,道:「年琰有跟你說過,這項實驗是由臧商投資的嗎?」
年瑜點點頭。
「其實這個遊戲是由臧商的家族企業出品的,很早的老遊戲了,現在已經關服了,被年琰拿去改裝成了mod插入實驗。而歸凌只是個用來調試數值的測試號。在聽了122號的建議後,他本來只想導入臧洋的... 」
可那一天,是個暴雨天,而且已經下了持續了24小時不停。
極其輕微的敲門聲淹沒在滂沱的雨中,丘曉櫻打開家門時,天幕昏昏的,渾身濕透的年琰站在門口,劉海和睫毛都在滴答滴水,就這樣輕聲地跟她說:
「師姐,我好像犯了個錯。」
彼時唐依也在場,她們倆趕忙把年琰接進屋,將他頭髮擦乾,倒了熱水,打開了暖氣。她們那時注意到年琰的臉色不對,但只以為是被凍的。
丘曉櫻問他怎麼了,他說:「我不小心把臧商名下那個測試號也導進去了,並且數值還沒有調過。」
這是會嚴重干擾遊戲平衡性的一件事,而且極大地給實驗增添了不穩定因素。可要解決其實也很簡單,畢竟新一輪實驗還沒完全開始,就好比遊戲內測,還沒進行公測,一切都能調整。丘曉櫻不認為這件事值得他冒雨過來匯報。
還有一個奇怪的地方,就是年琰在休學前曾是導師手下最優秀的學生。在外人眼裡,他就是個天才,小時候連跳三級,研一轉博,讀到博三時決定休學一年來折騰這個實驗,今年也不過才23歲。丘曉櫻不認為年琰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但她很後悔那天把這個問題問出了口。因為在她問完後,年琰忽然全身開始顫抖,噁心、頭暈、大口大口喘氣,驚慌的神色都快淹了整棟房子,雙手悶著臉,弓著背,頭也支不起來。
他這幅樣子把唐依和丘曉櫻都嚇壞了,唐依說年琰這估計是應激反應,可她又不是心理醫生,盡力在年琰身旁勸導了半天都沒用。
最終她倆用年琰的手機打了一通電話給臧商,臧商那時直接拋下了一整個會場的人過來。她們避嫌,也不知道最後是怎麼安慰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