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萬鬼淵的人都死了!怎麼可能——」
阮輕羽的話停滯在半空中,謝流光終於不耐煩了,翻手將他打翻在地,指尖再動,他腰間別著的令牌就飛入了謝流光的手中。
令牌上紋了通天宗的樣式,上面閃爍的光點指引著其他弟子的方向。
謝流光定定看了片刻,聲音低了下來:「我從前也有這個。」
不僅是有,從前手裡握著的是主令牌,要負責找到其他的弟子,並保護他們的行蹤,統籌所有人在秘境裡的行動。
他無端的委屈起來,自己從前對這些人都很好的,為什麼到最後卻無一人相信他呢。
偏偏此時阮輕羽還在一邊問:「你要找賀往生……是做什麼?」
「跟他說好久不見。」謝流光的話語有兩分興奮,像是被他提醒了,「然後殺了他。」
阮輕羽一頓。
謝流光看著他,以為他是在怕死,於是耐心地同他解釋:「我不會殺你的,你替我求過情,是不是?雖然我並沒有錯,你說我錯了,我仔細想了很久,因為你還偷偷給我送過藥,所以我還是不想殺你。」
阮輕羽仍未作答,謝流光便不說話了,看著手裡的令牌分辨好了方位。風起,阮輕羽的手臂被他抓住,下一瞬他們出現在了一片湖水之上,其下是正在打鬥著的一位修士和一隻翼獸。
「……賀往生。」謝流光輕輕說,「找到了。」
用來定位的令牌失去了已有作用以後瞬間四分五裂向下墜去,明明是自己撕裂空間到達此處,此時他卻像是不知所措一般定在原地,直直向下看著。
阮輕羽的手被放開,向下跌落的同時衝著賀往生大喊:「快跑——」
然而同一瞬,謝流光身上爆開了無與倫比的威壓,跨越三個大階級的鴻溝讓底下的兩人瞬間不能動彈,長劍出鞘,謝流光提著劍逆著風向下,劍刺進賀往生胸膛的同時水卷著巨大的浪。
「賀往生。」謝流光筆直地看著他,水流截斷他把對方直直刺進湖底的淤泥地里,看這個不染塵埃的元嬰修士渾身沾滿泥濘,「仙湖洞府只有你我二人知曉,我自認平生待你不薄,仙丹靈器都與你分享,為何你要如此對我?」
轉身發現對方身後是宗門長老後一瞬間涼下來的感覺仿佛又在重現,血液沸騰又冰涼,賀往生在他劍下是十成十的驚恐。
謝流光在笑。
不是憤怒的質問,他眉眼舒展,嘴角帶笑:「賀往生,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賀往生嘴角溢出鮮血,五臟六腑都破裂,無法回答。
「為什麼你們都相信他,不相信我呢?」謝流光輕輕問,聲音甚至溫柔,「你告訴我罷。」
賀往生自然無法告訴他,他卻忽地想起什麼:「你知道嗎?你在這裡,還是白子安告訴我的——在我殺他之前,他讓我找你,你說好不好笑?」
話畢,他便自顧自地笑了起來,抬手抽出劍,起身站了起來,周身數里地在瞬間被夷平,他渾然不覺,低頭想再跟賀往生說兩句話。
死了。
他一愣,對方死得如此輕易讓他反而有點不知所措,自己分明是想和他好好辯一辯曾經的點點滴滴,可卻一時不察叫他直接失了性命。
他下意識俯身準備再看一眼,手卻忽的被握住了。
他愣愣轉頭,墨山閒在他身後低眉看著他。
「前輩。」謝流光滿足而溫存地叫,「前輩。」
「這才一炷香的時間。」墨山閒輕嘆了一聲,握著他的手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從劍柄上掰開,凌空把他抱了起來,方才被他斬斷的湖水重新開始流動,賀往生的屍體沉在了湖底。
「他死了,前輩。」謝流光環住他的脖頸,認真地同他匯報,「他死得太快了,我還沒有好好地告訴他我是怎麼找到他的,也沒有讓他也體驗一下被抽出根骨的感覺,前輩,我不想他死得這麼快。」
「元嬰期的修士,還是太過脆弱。」墨山閒不以為意,「死了就死了,死了就找下一個,總有能讓你殺個痛快的。倒是你再不抓住他的元嬰,就又讓他溜了。」
謝流光這才回過神來,混沌的神識鋪展,然後輕而易舉揪住了一個逃竄的元嬰。
元嬰沒有顯化出來的面容,只有上面熟悉的氣息能夠表明這是賀往生。
謝流光這次沒有急於殺死他,而是拽著墨山閒的袖子,把那個瑟瑟發抖的元嬰捧到墨山閒的面前,認真地說:「我跟他以前,是關係很好很好的同窗。」
墨山閒淡淡掃了一眼,評價:「愚鈍之資,不堪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