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流光眼睫輕顫,調整了一下呼吸:「是。」
下一瞬,空間裂縫延展完畢,秘境全開,所有靜候此地的修真者飛身上前,墜入撕裂的空間中。
空間裂縫會把他們隨機投放在秘境的某處,謝流光再次睜開眼,手腕上的鐲子冰涼,已經感受不到墨山閒的氣息了。
他難免有些焦躁,捏著鐲子轉了一圈又一圈,才勉強鎮定下來。
這是前輩的秘境。
他告訴自己。
所謂秘境,無外乎是由千萬年以來的各路大能撕裂空間為自己藏匿法寶的地方,隨著時間流逝,大能隕落,這些秘境就成了無主之物,每當現世,各路修真者便會前往其中,爭奪法寶,名曰歷練。
在來之前,墨山閒便同他說過,這是他渡劫時期撕裂的空間,是和現在的他一般境界時撕裂的空間。
渡劫轉聖后,便有通天地之能,只是自己剛剛突破,境界不穩,除去從萬鬼淵裡爬上來,還未曾試過。
他扶上手邊的樹幹,下意識低聲叫了出來:「前輩……」
無人應答。
墨山閒不在身邊。
謝流光輕輕眨眼,反應過來,手指握在劍柄上摩挲,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說給自己聽:「我要……我要去找賀往生,殺掉他,問他有沒有其餘人在這裡,殺掉他們。然後等前輩過來,我的劍,前輩會給我劍。」
他咬著唇,將自己的神識鋪展出去,刻板地重複:「前輩會給我劍。我的劍。」
神識不斷擴散,觸碰著這秘境的一草一木,掠過其他宗門的人,終於在某個臨界點觸碰到了一個熟悉的氣息。
他驟的欣喜,頃刻提著劍從原地消失不見,闖到那熟悉的氣息前,不管不顧地叫:「阮輕羽!好久不見!」
人皮面具自他的臉上迸碎,他直白地提著劍面對著面前的人,全然是他鄉遇故知的喜悅:「你也到元嬰期了?唔,賀往生的修為沒有寸進,我以為你會和他一樣,你——」
他停住步子,握著手上的劍:「你在怕我?」
他像是單純地疑惑,卻不知道自己困惑的同時在笑:「白子安也就罷,你為什麼要怕我?」
被他稱作阮輕羽的人幾步退開,不敢確定這是幻境或者什麼,將劍橫在自己和他之間,猶疑不定地叫:「謝……流光……?」
謝流光愣愣看著面前的劍,又去看阮輕羽,無視了劍自顧自地走上前去,離對方只有寸步的時候才停住,仔細地觀察著對方的表情。
是恐懼。
謝流光一下子低落起來,他難過地將阮輕羽手裡的劍碾碎,往後退了一步,開口:「你為什麼會怕我呢?我不會殺你的,我和你認識的,我們關係不是很好嗎?你還給我送過藥,雖然沒有用,還是很疼,我沒想到會見過你,我很高興的,為什麼你不高興?」
他焦躁起來,不停地撫摸左手腕上的鐲子,鐲子一片冰涼,於是他更加焦躁:「前輩說這次來只是要拿劍,殺你們這是順便,我找不到賀往生,我找到你了,我沒想到會見到你,你為什麼要怕我?」
他的視線定在阮輕羽身上,冰涼如毒蛇:「我不殺你,你告訴我,賀往生在哪裡?」
阮輕羽嘴唇翕動,面前的謝流光和他認識的那個謝流光天差地別,又無疑就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人。
他低聲說:「……我不知道,進入秘境之後所有人都會分開,你也知曉。」
謝流光盯著他:「分開……」
自己和前輩也分開了。
他盯了阮輕羽兩秒,恍然大悟,鬆開了手:「是這樣,我從前也進過秘境,我們一起進過,對不對?」
阮輕羽驚懼地盯著他,沒有回答。
他又想起了什麼:「可是我記得門內弟子都有辦法相互聯繫上的吧?你帶我去找他。」
「……謝流光。」阮輕羽虛握了一下空空如也的手掌,終於敢把目光對上他,「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謝流光和他同年入宗,一直到築基期時都是同窗,而後謝流光練出金丹,再破元嬰,和他之間的距離愈走愈遠,他原以為謝流光這等天之驕子會一直風光下去。
……直到那個消息被昭告天下。
「他們說我死了嗎?」謝流光真心實意地困惑,「我當然沒有死,我只是進入了萬鬼淵,而後出來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