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墨山閒開口,謝流光當即道:「可以。」
他迫不及待,甚至想當下就動身,腦子也出離活躍起來:「我師父在閉關,主事的是我哥,我可能打不過他,打過去也行,我也可以直接去找我師父,我知道他在哪裡閉關,我清楚他的路數,我是他教出來的,還被他親手打敗,我可以。」
他停了一停,聲音變慢了:「還有許承天。」
他像是下意識就笑了出來,提著唇角轉頭看像墨山閒:「殺了他,就好了。」
房間內的三人紋絲不動,屋內的擺設卻有了些微的震顫,墨山閒把他的手拿到自己跟前,一點一點滑過他的指節,將這一絲震顫鎮了下來:「好。」
「許承天,」謝流光又念,眼睫輕輕動,略微偏頭,髮絲便滑過眼前,遮不住他眼底隱隱浮現的紅,「奪了我的修為,現今修為,不知突破了化神沒有。」
一片寂靜之中,多寶閣上擺著的玉瓶碎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渡劫巔峰。」墨山閒答道。
他一面說著,抬眼看了鬼厲一眼,謝流光面上沒有流露出分毫,自身的靈力卻是不受控制地一直在房間內衝撞著,全憑墨山閒將其輕輕鎮壓。
鬼厲感受得清楚分明。
修真一路,每個境界涇渭分明,不說十個大境界,每個大境界裡面都分前、中、後、巔峰四個小境界,就連這四個小境界,越到後面每一道也天差地別。
而剛剛突破了渡劫的謝流光只笑著說:「哦,那和我差不多。」
「許承天,在上一屆仙盟宴中嶄露頭角。」鬼厲開口,境界分明比謝流光要高上些許,可對方身上的殺意就像刺,銳利地刺向所有的事物。
上一屆仙盟宴是山海宗做東,那時謝流光正被困在縛靈台,日日夜夜,時間感官都模糊。
謝流光的笑容斂去,手被墨山閒握著,下意識用盡了力道。
而鬼厲頂著身上的刺痛,露出一個笑來,十足的商人意味:「你就是要殺他罷?我可以告訴你他這些年做過的所有事,經歷的所有歷練,有關的所有人。甚至於你倘若要聲討他,為你正名,我也可以幫你散布消息,將真相公之於眾。」
到底有沒有所謂的真相,鬼厲不知道,此時也不在乎,只是提出要求:「我只要你的一滴血,怎麼樣,划算罷?」
空氣凝滯,墨山閒閉上眼,謝流光攥著墨山閒的手,思量了一下,怎麼也想不出自己的血有什麼用,便直道:「好。」
鬼厲便當即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一個巴掌大的玉瓶,遞了出去:「那便趁現在……」
玉瓶「砰」的一聲在空氣中炸成了粉末。
鬼厲抬眼看向墨山閒,墨山閒沒有睜開眼,謝流光垂眸,手腕上的鐲子滾燙。
鬼厲停了半晌,又拿出一個玉瓶,還是原樣地笑著,把話說完:「現在便給我,你要的消息,我稍後就派人送到你的手上。」
謝流光卻又遲疑了,看了墨山閒一眼,對方的表情如雕塑般凝固,合上的雙眸看不出一絲情緒。
謝流光又看了眼自己的鐲子,抬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指尖,便滴了一滴血進玉瓶。
鬼厲滿意地收起玉瓶,從原地站起了身:「兩位已故之人,這會兒也沒旁的去處吧,這兩個月,要是在鬼某這裡歇下,我可是歡迎至極。」
墨山閒終於抬起了眼,漠然看向鬼厲,提出要求:「一間房間。」
「樂意效勞。」鬼厲取出自己青面獠牙的面具戴在面上,眨眼間就從原地失去了蹤影。
屋內已無旁人,謝流光抓了抓墨山閒的袖子:「前輩。」
「嗯?」墨山閒沒有看他。
「……前輩。」謝流光的聲音變小,指尖的傷口轉瞬就已經癒合。
太乖了。
墨山閒終於還是維持不住臉色,把他摟到自己身上,抬起他剛剛滴血的指尖,放到唇上吻了吻,又輕輕用牙咬了咬:「給了他一滴血……還不知要做什麼用呢。」
謝流光覺得指尖有些癢,抿唇笑:「前輩沒有阻止我。」
墨山閒也知道自己沒理,只好自顧自地說些埋怨話:「你的肉身是我做的,都該是我的。」
「是前輩的。」謝流光肯定。
「一直都該是我的。」墨山閒的手抓住了他的後頸,一抓握就輕易地能感受到手下脈搏的跳動,這麼脆弱,也不過渡劫,這么小,才四百多歲。
這麼可憐。
房間門被輕輕敲了兩下,一個身著斗篷的人拉開了門,對他們微微鞠了一躬,道:「我來帶二位去住處。」
墨山閒乾脆抱著謝流光起身:「還困麼?」
謝流光點頭。
「那便睡罷。」墨山閒再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