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裡的劍。」墨山閒糾正,「未曾有過敗績是你,不是你的劍。」
謝流光愣愣重複:「是我。」
他說:「旁人奪了我的劍,也奪不去我的劍法。」
墨山閒頷首,他便嗤嗤笑了:「也不過如此。」
也不過如此,搶了他的修為,奪了他的根骨,拿了他的稱號,用了他的劍,給旁人看了,還是覺得不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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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夜裡,通天宗便開始辦了酒會,算是仙盟宴的前場,此時的各路修真者大多到齊,聚在一眾,不為吃食,只是品一品那仙露瓊漿,再互相拜會結識新一輩的人物罷了。
謝流光沒有去。
通天宗的主場,掌門閉關不出,謝鴻影已是長老身份,想也知道,這次酒會組織大局的一定是許承天。
謝流光倒是沒想。
只是曾經的酒會,自己常常到場,和眾弟子在一側,並不逢迎客套,也不曾和人交際,原本就不善言辭,和人交流只用劍,不打不相識。
是了,修道三百歲,自己卻不像旁的宗門的弟子那樣常出去歷練,師父只說待在宗門裡就好,出了宗門要報備,也鮮少放任自己和旁的宗門的人接觸甚密。
一切早就有跡可循。
他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介散修,就算不到場也沒什麼人會在意,只當他是性格孤僻不愛交際,前來知會的外門弟子敲了敲門,沒被搭理也就走了。
謝流光在房裡,半晌推開窗,看向那最熱鬧,在黑暗之中也燈火通明的一座峰。
此時那山峰之上必然觥籌交錯,而定有無數人朝那許承天面前湊過去,祈願在這通天宗的掌上明珠面前混個眼熱。
看得久了,墨山閒忽道:「不然去看看罷。」
謝流光抓著窗楹遲疑:「可是我一看到他,我就想殺他。要是有時間,我也想折磨他,叫他嘗嘗靈火焚身的滋味。」
「不用肉身過去,我帶著你魂體遠遠看一眼,我看著你。」墨山閒也看著遠處的山峰,「沒有化神在場,我來帶你,應該也不至於被發覺。」
謝流光又猶疑了一下,轉身回來抱住墨山閒。
墨山閒回抱著他,片傾,便帶著他的魂魄離開了這件房間,上升到空中。
離得近了,愈發可以看清那山上擺著的浩大宴席,曲水流觴,一朵一朵蓮花盛著仙露瓊漿轉過人群,流水竟也浮在空中,隨手可供人取飲。
人群最盛處,便是一個身著華貴道袍的青年,眉目清淺俊麗,隨意束著發,腰間佩著劍,手裡拿著酒,興極同人交談。
而與他交談之人,身上皆穿的是旁的宗門的道袍,大多是山海宗,也有斬山宗,不語宗,暗行宗等。倒是他身後候著的,皆是通天宗的弟子。
謝流光從未見過許承天。
秋飛燕和謝鴻影把他保護得很好,唯恐自己心生妒恨傷到他,從未讓他們見過面,甚至對方樣貌長相,行為性格,也隻字未透露給自己過。
但他現在見著了,一見便知,這人便是許承天。
和自己並不相像。
氣度倒也不凡,只是眉宇十分慵懶。和人交談雖盛,但轉眼又帶了看輕。言談禮儀上佳,又極輕易把姿態做低,向他人懇求。
眉目倒是一等一的美,華貴的道袍只是襯他,襯得他在一眾修仙者里都難掩姿色。
和謝流光不一樣。
墨山閒也是頭回見這人,他看向謝流光,小謝年幼開始修煉,突破速度極快,故以肉身成長的速度也不快,自己照著他的魂魄捏的肉|體,直到現在都還有兩分少年氣。
小謝也很剛硬,筆直的像一把劍,一把朝天的劍,從不論上方是何物,只知道向上斬,而不會求人,也不會那般懶散。
秋飛燕,還有謝鴻影。
眼光太差。
「渡劫巔峰……」謝流光仍然看著,輕聲說,翻手想握劍,手裡空無一物才記起現今是一縷魂體。
墨山閒握著他的手,又把他緊緊摟在身前,渾身靈力把他包裹住了。
謝流光仍在看,對方體內的根骨分明就是自己的,他雙手虛握,忽的道:「他的修為,有丹藥堆砌的結果,在大乘以後。」
大乘以前是自己的修為。
從前修煉,謝鴻影從不允許他使用丹藥,要他自己一階一階往上,打好根基,自己原來深以為然。
原來這也是計劃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