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還是一副死人模樣,站在眾人中間,暗紫色的官服毫不起眼。但人群中一直有一束熱烈的目光,緊緊追隨著李昭寧。
但她有機會仔細看時,那束目光又被淹沒在山呼海嘯般的拜賀聲里。
祭祖結束後,李昭寧回到東宮,更衣後,在正殿的椅子上坐著休息養神,準備一會的朝拜大典,突然聽到木輪軋在地面的吱呀聲響。
陳崔坐在輪椅上,臉上掛著一抹笑,眼中卻泛著寒芒:「公……陛下今日言行威儀寬和,行事周密老練,想必是裴硯教得很盡心。」
李昭寧只愣了一瞬,便輕哼一聲,將手中小冊子啪地一聲擲在地上,冷笑道:「確實教得好,寫的東西比古籍還要晦澀難懂。」
李昭寧答應過裴硯,要在陳崔面前演戲替裴硯保住身份。
她既要努力還錢,還要替他瞞天過海。
什麼人吶這是。
陳崔間李昭寧舉止膚淺,眼中的寒光消失了,他命人撿起小冊子看了看,笑道:「裴硯寫得很詳細,陛下看不懂?」
李昭寧沒好氣道:「難道陳節度使能看懂?」
陳崔輕笑,身體放心地稍稍後仰,靠在輪椅上:「是老身考慮不周,但朝中確實沒有更好的人選,所以還請陛下暫且忍耐,陛下在宮中的一應事務,都可以問他。」
李昭寧眨了眨眼,輕描淡寫地問:「陳明呢?怎麼不讓他來?」
陳崔笑道:「他有別的事要忙。」
李昭寧歪頭,無謂地勾了勾唇角:「但聽節度使安排。」
很明顯,陳崔對陳明的信任,已經有了裂痕。
陳崔道:「吉時已到,陛下移步太極殿,接受百官朝拜吧。」
李昭寧緩緩站起來,眉目肅穆從容:「好。」
金輅車剛過顯德門,就有符寶郎奉上傳國玉璽,李昭寧將悄悄揉著小腿的手放下,下了車,俯身接過玉璽,就由太常寺禮官引導著,穿過皇城中軸線的太極門,直抵太極殿前廣場。
整個皇城完整地出現在她眼前,雖然建築因久遠而破舊蒙灰,但隱約可見當年長安無限恢弘的氣度風華。
她鼻子一酸。
長安。
是「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的長安。(1)
也是「誰堪寥落千門後,唯有寒鴉噪夕陽」的長安。(2)
雖幾經戰火與硝煙,但漆黑夜空里總有那些不屈的星芒,以身為燭,燃盡一身血淚,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李昭寧喉頭哽咽,那些逝去的靈魂仿佛隱在在天空的繁星一般向她洶湧而來,重重地壓在她肩頭,讓她喘不過氣。
但她還是向前緩緩地邁開了腳,一步一步堅定地向前。
李昭寧走進太極殿內時,陳崔早在殿內等候。他待李昭寧在殿階前站好,然後緩緩宣讀『先帝禪位詔』。
李昭寧一邊聽,一邊暗暗笑陳崔文采太差,禪位詔的遣詞造句晦澀難懂,還不如昨晚裴硯與她玩鬧寫的應制詩。
陳崔讀完,示意三公攙著李昭寧登上御座,李昭寧正欲向前走,卻被三公往前一推。
她身子一晃,手飛快地扶住階旁的石柱,穩住身形後,繼續向上抬腳。
李昭寧故意走得慢了點,直到背後熟悉的壓感傳來,她伸手一捉,正好捏住了那人手腕。
她緊緊捏著那隻手,轉過身看著面前老態龍鐘的太尉,毫不露怯:「周太尉屢次伸手推朕,是何用意?」
老太尉嚇了一跳,想後退一步,卻被李昭寧死死捏著手腕,只得單手拱了個禮,低頭道:「臣……臣看到陛下衣服上有灰塵,替陛下拍一拍。」
陳崔淡淡開口:「儀式要緊,請陛下先上殿。」
此言一出,眾官議論紛紛,話里話外,都是李昭寧不懂規矩,不體恤良臣。
李昭寧並未鬆手,笑道:「太尉也知這是登基大典?縱然袞服上沾了灰塵,也應該先行大事,不拘小節,怎麼偏太尉的手這麼不懂規矩?」
「還是說,你早已看不慣朕繼位,意圖讓朕在大典上出醜?」
眾官議論聲更大,皆抬頭看著李昭寧,似乎這位陳崔口中『嬌軟易拿捏』的公主,與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陳崔沉默了,似乎在放任李昭寧的跋扈。
太尉瞟了一眼陳崔,額上冒出一層冷汗,伸手擦了擦:「臣……臣舉止不端,請陛下責罰。」
李昭寧冷冷道:「既然太尉舉止不端,便回家好好讀讀書吧,」她目光一轉,盯著角落裡的那個單薄的人影,「秘書省校書郎白居簡,暫領太尉一職。」
陳崔果然沒動。
太尉雖然官居一品,但只是個閒散官員,並無實權,因此陳崔不會攔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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