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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從屋裡取出鏟子在後宅的小花園裡挖呀挖,小花園的月季開得正盛。他先把月季連根剷出來,接著挖一個巨大方正的深坑,再均勻地鋪肉塊,最後蓋土,撒一點防蟲防臭的粉,重新把月季種回去。

做完這一切,天已經黑了。

長時間缺水,花瓣有些干,他又從井裡打了桶水澆上去。月季喜歡吃肉,也喜歡喝水,它們吃得飽飽的,粉色花瓣在皎潔的月光下層層疊疊,葳蕤而艷麗。

洗手,指甲縫裡的血跡也要洗乾淨。等做乾淨一切,他才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喘氣。從懷裡取出一個布包,一層層打開,等掀開第六層布時才露出一個精緻典雅的小銀盒。

這正是當初公主送給他的銀盒,裡面還裝著烏梅蜜餞,自上回吃掉一顆後就再也捨不得吃。直到今天他才吃第二顆。

即使幹了件大事,他也不敢對自己獎勵過多。一顆,只能吃一顆。甜絲絲的蜜糖一點點在舌尖化開,最後才凸顯出果肉的酸。他捏著銀盒把玩許久,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將其一層層用布包好,貼著心臟揣入懷中。

幾日過後,齊王謝紹舟實在憋不住,氣得下朝後就在太極宮門口堵謝檀弈要人。

「不過是個禁軍士衛,九哥這都不願意給嗎?」

「士衛雖無官職但也為東宮效力,十弟來勢洶洶,孤不能把他交給你。」

「不給也無礙,一個士衛而已,本王自己去監門率府找。」謝紹舟憤然拂袖離去。

等隔開一段距離,謝檀弈再遠遠地叫住他,「你找不到的,孤把朱宏送走了。」

「朱宏在哪裡?你藏他?你心裡有鬼!」

謝檀弈淡淡笑道:「齊王的確可以掌控一個士衛的生殺大權,但孤憐其無辜。因為長相酷似齊王便要被殺,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什麼道理?皇權就是道理。等本王找到,就宰了他!」

謝檀弈神色清冷疏離,只是看著他無端地釋放怒氣,宛若普渡眾生的觀音菩薩像。

「孤說過了,儘管去找,你找不到。他在一個構造精巧的宅子裡安穩地住著,裡面鮮花四季盛放,是個世外桃源,足夠他住到百年以後。」

兩人在太極宮外的對話不脛而走,是以,眾人皆道,齊王陰狠而太子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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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色淒迷。

陸昭按著長刀在宮牆外百無聊賴地胡亂溜達,掌北衙禁軍的父親嫌他沒兩個哥哥穩重,出去惹是生非,成天待在家又礙眼,就打發他來巡邏了。

最近宮裡發生的事太多,就連在宮外的他都聽說了。妙儀好幾天沒來找他,送信也不回。妙儀不在,他跟其它朋友打馬球簡直提不起興致。總不能跑到公主的綺蘿殿去喊人,都已是長大的少男少女了,這樣不合禮數。

巡邏這差事挺好,一是因為宮禁森嚴一般小賊根本溜不進來,他樂得悠閒,二是因為有機會巡邏到熟人。

一道銀光閃到眼睛,陸昭警覺地朝宮牆旁的歪脖子樹上看去。樹葉還未落盡,依舊茂盛。裡面藏了個人。

看身形和裝扮,是熟人啊!

他沒有打草驚蛇,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晶亮的眸中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來人!抓賊!」

謝靜姝嚇了一跳,腳底一滑,瞬間踩空栽下去。幸虧樹不算高,下面又有人接著,她才不至於喊出聲。

心跳如雷,待看清月色中人的臉,謝靜姝瞬間怒目圓瞪地捏住陸昭高挺的鼻子,湊到他耳旁低聲罵道:「你要死啊!」

陸昭倒沒生氣,反而樂得直笑。

謝靜姝趕緊捂住他的口鼻,「噓——不准出聲。」

左看右看,直到確定沒人來時,她才氣呼呼地說,「放我下來。」

重新踩著木梯爬上歪脖子樹,低頭往下看,陸昭正疑惑地望著她。

看來一時半會兒是不能把他打發走了,是以,謝靜姝朝他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也上來。

我嗎?

陸昭顯得更迷惑了,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對對對,就是你。不是你還能是鬼啊?謝靜姝用力找他招手。

上去?

接著陸昭又指了指歪脖子樹。

謝靜姝再次點頭。

雖迷惑不已,但見四下無人,也沒人監督巡邏,陸昭便順著木梯爬上去,站在謝靜姝旁邊。

這是夔王所在的武德殿外層宮牆,扒在牆外往裡看,可以借著月色與宮燈,遠遠地看見一個布局精美的院子。院裡有人,一群年輕的美婦正圍著夔王嬉戲。周圍掛著的紅紗燈籠襯得月色更加曖昧。

因隔得遠,所以只能看見身形,聽不到聲音。夔王謝承鐸用綢緞蒙著眼睛,像大灰狼一般去撲一隻只嬌小柔弱的白兔。

陸昭有些不自在,扭頭看身旁的少女,少女撇著嘴,神情嚴肅,像是在沉思。

他不知道妙儀為什麼要來爬武德殿的牆,也不知道宮裡那些風言風語對妙儀有多大影響,但既然她不提那些流言,他也不準備在她面前說,單純陪著她玩就好了。

雖然宴席當天皇帝親口認定了妙儀是周皇后的女兒,但宮裡的傳言仍舊像風一樣見縫插針。

——妙儀公主是沈美人帶進宮的遺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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