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氣哦,在很小的時候皇兄就比她高很多,現在長了好幾年,皇兄比她高更多了,可以很輕鬆就把她提起來。她一定要努力吃飯,努力長高,長得比皇兄還高,這樣就能把皇兄也提起來,以報今日之仇。
但皇兄似乎比她還要生氣百倍,又急又氣,眼睛都被氣紅了,跟快被急哭了似的,表情十分可怕。
明明自己也是個孩子,就因為是她皇兄,所以把她放下來後倒像個大人般,老氣橫秋地訓斥道:「你還挺厲害,竟然能一個人穿了太監的衣裳溜出去。你知不知道,宮外的人牙子專愛拐你這種不聽話的小孩!」
這話說得彎彎繞繞,小腦瓜子根本沒聽懂,還以為在誇人,嘿嘿笑道:「原來皇兄也覺得我挺厲害。」
「你……」皇兄果然氣急了,伸手想打她屁股教訓她,嚇得她往後退了半步。
可巴掌最終沒落下來,少年拂袖,連句重話都捨不得說,只罵出一句,「你太調皮了!」
「母后給你取了個跟性格完全相反的名字。」少年牢牢握住她的手,不給任何再掙脫的機會。
「回家!」他沉聲命令,十足的兄長做派。
一般生氣的皇兄她敢惹,非常生氣的皇兄她可不敢惹,只好垂著小腦袋乖巧地跟著走。
回宮的馬車十分安靜,氣氛因此格外壓抑。謝靜姝不習慣這麼安靜,她想跟皇兄說話。
於是趴在少年的腿上,一雙圓溜溜,亮晶晶的杏眸求知若渴地望向他,「皇兄,下面被切掉了是什麼意思?切哪兒?」
小姑娘語出驚人,少年怔愣片刻,好看的眉毛蹙得越來越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紅一陣,最後臉一黑,「閉嘴。」
謝靜姝不買帳,「哦,我明白的。哥哥不喜歡瑛瑛了,所以才這麼凶!虧我還給你留了胡餅呢。」
她委屈巴巴地從懷裡摸出半張餅遞給皇兄,「喏。」
見少年不理會她的把戲,小嘴一癟,更加委屈地賭氣說,「那我自己吃。」
正要張嘴,胡餅卻被少年搶了去。
「不准吃外面不乾不淨的東西,回宮後讓太醫給你好生看看。」
她實在無法理解皇兄過剩的保護欲,走路怕摔了,喝水怕嗆到,吃飯怕噎到,不敢放手,連學跑步那會兒也要拉著她的手跑。偏偏她又是個探索欲極強的孩子,摔倒也不哭,甩開皇兄的手不要他牽。
「壞哥哥!」她大喊大鬧錶示抗議,別過臉不理皇兄。然後兩人就當真一路沒說話。
少年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直到穿過宮門才稍微放鬆警惕。但很快,他又警惕起來。
周皇后要罰女兒。
「瑛瑛,手伸出來。」周皇后也是氣極了,「這雖是初犯,但不讓你痛一下,絕對長不了記性。」
長長的戒尺光是看一眼都要犯怵了,謝靜姝躲在皇兄身後,抓著皇兄衣裳不撒手。
「母后……」她搖著頭小聲求饒,戒尺還未落下,淚花就先從眼裡呲了出來。
「伸手。」周皇后板著臉,絲毫不留情面。
眼淚汪汪地望向皇兄,皇兄卻狠心別開臉,不看她。又寄希望於高媽媽,高媽媽雖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沒人護得住她。好吧,自己做錯了事自己面對。
只好從皇兄身後走出來,深吸一口氣,勇敢地伸出掌心。
她不敢看那根戒尺,緊緊閉著眼。可戒尺落下來,啪的一聲脆響,卻沒感到痛,只覺得掌心熱熱的,像是被包裹著。
睜開眼一看,竟是皇兄伸手擋住了,那根戒尺在他手背上烙出一道火辣辣的紅痕。
「哥哥……你……」她囁嚅著,震驚地望向皇兄。
明明方才還一副不想理她的模樣。
「瑛瑛還小,不懂事。」
這時,少年又擺出另外一副兄長做派。
「是行縝沒看好妹妹,先罰行縝吧。至於妹妹,由行縝來處罰。」
不知是兒子的行為觸碰到周皇后哪塊禁忌,她情緒竟忽然失控,寒聲詰問:「行縝,怎麼跟你舅舅一個德行?」
少年不解,哪種德行?
「好,雖然瑛瑛溜出去的時候你正在太傅那裡修習功課,但仔細想來,你的確責任不小,竟然沒挖出一隻眼睛安在妹妹身上時時刻刻盯著她。母后今天便罰你。」周皇后看了眼候在旁邊的宮女,「去拿一根粗些的藤條。」
柔韌的藤條很快送來。
「跪下。」周皇后冷冷開口。
謝靜姝還沒搞清楚狀況,但知道氣氛不對勁,拉著皇兄的衣袖死活不撒手。
皇兄溫柔得像神龕里普度眾生的菩薩,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乖,聽話,快跟高媽媽出去。」
高媽媽牽著她的手正要將她拉出去,卻聽周皇后發話。
「不,瑛瑛,留在這裡,看著你皇兄受罰,因為他是替你受的。」
只好低頭看向小豆丁,「公主,我們站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