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瑛,你可以一個人面對一切嗎?
他想撫摸她的臉頰,可又擔心將她吵醒,所以只小心隔空勾勒著輪廓。
別害怕,皇兄會教你。
天下不過一盤棋局,他已苦心步棋十數年,如履薄冰至此,終到圍剿之時。
皇兄會把最好的局面留給你。
如今步在突厥的棋總算落穩了,以後邊關貿易往來定是一片欣欣向榮之態。
可局勢瞬息萬變,若是皇兄不在了,必要之時,犧牲掉這顆棋子,能護你在朝中周全。
瑛瑛能狠得下心對吧?
不能?
沒關係,還有時間,皇兄都會慢慢教你。
他掰著手指一根根數,一年,兩年,十年……還有時間。屬於他們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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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陸昭站在血色下,撲面而來的晚風將他的頭髮吹得亂七八糟。
他整理好裝束,朝逐漸遠去馬車裡的公主鄭重行禮。
「臣,領旨。」
金烏歸棲,望舒卻還未升起,蒼穹烏雲密布,像是要下雨了。
起伏的原野是海浪,駛往長安的馬車是海上的一葉孤舟。
謝靜姝沒有睡著,她只是靠在皇兄身上裝睡。此項技藝她早已得心應手。
如果不說自己困了,該以什麼理由縮在皇兄懷裡,去聞他身上好聞的檀香呢?難道要坦白,離開的日子,她其實很想皇兄麼?
馬車外風颳得猛,雨也下得大,雷聲若隱若現,可她靠在皇兄懷裡,心卻無比平靜。
她跟皇兄都已長大,不再是意氣用事的莽撞少年,他們清楚知曉每件事的後果。
所以,清醒地走向萬劫不復的深淵,不求神明寬恕,不需佛陀垂憐。
第50章 終章 永遠都不會淪為天底下……
內閣, 青煙裊裊,新君與群臣正打得火熱。
一位面紅耳赤的紫袍大臣慷慨激昂道:「立後乃國之大事,豈能兒戲?先帝在位時為您定下數位太子妃人選, 皆為名門望族, 您卻以各種理由推辭, 如今商議立後之事,也應從當年先帝定下的那幾位太子妃中選,何必一定要立貴妃為皇后呢?貴妃不過是花鳥使在民間尋集的鄉野村婦, 無才無德, 如何能勝任國母之位?更何況……」
他頓了頓,終於將那層最羞於啟齒的窗戶紙捅破。
「據說貴妃同薨逝的妙儀公主長得七分相似。臣深知陛下與公主手足情深, 公主早逝陛下定然痛心疾首,見有人與公主容貌相似心生偏愛也無可厚非。可是,陛下您可以將她封為公主,卻不該將她封為貴妃後又將她扶上皇后之位。您與妙儀公主到底是做了十七年親兄妹,周皇后直到薨逝都將您與妙儀公主看作自己的一雙親生兒女。她與先帝若泉下有知,又該做何感想?妙儀公主若還活著,又該如何看待自己的兄長呢?」
「陛下——!天下萬民耳目清明, 豈能輕易蒙蔽?您這樣做是想昭告天下, 九五之尊愛慕皇妹, 瘋狂到要將與皇妹相似的卑賤女子立為皇后嗎?後世千秋萬代, 多少文人墨客將會對陛下口誅筆伐,您是否思忖過?」
「臣韓載今日忤逆陛下,罪該萬死!但若臣今日之言能令陛下回心轉意, 能令陛下免去千載罵名,也算死得其所。」韓載說著後退幾步,退去頭巾長身一拜, 「陛下三思!」
此言一出,殿內鴉雀無聲。
坐在御塌上的天子果然面色鐵青,仿佛下一刻就要抽出長劍教他頭顱墜地。新君性情難測,如今按捺不發,或許會讓他們付出更慘重的代價。
眾大臣面如土色,細密的汗珠在額頭上聚成水珠,一顆一顆,順著鼻樑流下去,將朝服浸濕大片。
心中不由暗罵,韓載膽子未免也太大了!捕風捉影的事情,竟然也敢當成鏟子在太歲頭上動土!這番話簡直在將他們與天子往絕路上逼。
宰相尉遲無晦雖亡,但他身後的老臣還活著,他們依舊是利益共同體。陛下不想要一個出身名門的皇后,鐵了心要打壓世家門閥,提拔寒門,若聽之任之,往後朝中可還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陛下並非暴君,既想長治久安,做出一番功績,定然不可能不在乎世人評價。越尊貴的人往往越在意。韓載的話雖難聽,卻能撕開遮羞布,將不可言說的宮闈秘辛擺上檯面,倒逼新君妥協。
人總會為了各自利益鋌而走險。萬一,新君顧忌人倫,被說動了呢?
見新君面露猶豫之色,一部分人自認找準時機,毅然站出來,跟隨右僕射韓載長身一拜,「陛下三思——」
謝檀弈冷笑,炸出來好多人啊。這幫迂腐的老臣竟當真認為他會在乎那點名聲。不擇手段也好,名正言順也好,只要能做完想做的事,流芳百世和遺臭萬年又有什麼區別?反正,他想做的事已經做完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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