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貝低著頭,小聲道:「我不知道。」
無法得知她是在否認知道馬廄主人是否吃過人-肉的事實,還是回答聞述對她的質問。
聞述不笑的時候臉色很冷,也許並不是他故意擺出的冷臉,但的確不敢讓人接近,就像面對珠穆朗瑪峰上的雪頂一樣,讓人生畏。
他聽到這個答案之後也沒生氣,垂下眸子輕笑一聲,聲音又輕又冷:「那我問你知道的事情,昨天那扇窗,你開的嗎?」
昨天換衣服的那間空屋,排除了第一個進去的伊一和膽小鬼賈子涵,那麼要麼是和綺要麼是仙貝。
和綺這個人,她不認識聞述,但是聞述知道她。他知道和綺沒有理由要開窗,嚇唬還是放虎,都沒有理由。
那麼就剩下仙貝這個人了。
這樣矛盾的一個人,而且名字也這麼奇怪,怎麼可能不懷疑。
聞述選擇和仙貝搭檔,可不是被美-色沖昏了頭腦,迷迷糊糊逃避有美-色的那人——雖然是挺不敢再看美-色的。
他有些走神,想到了隔壁的美-色,臉上的冷氣突然有些破裂,透漏出一絲的窘迫。
但仙貝正低著頭瞧那些消化成糞便的肉塊,沒有注意到聞述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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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夫很高很壯,手上拎著血淋淋的屠刀,上面還粘著紅色的肉-絲,落在雪地上的血滴,啪嗒一下,瞬間消融。
他只是站在屋外的門前,卻能給他們附上了一層陰影。
他對他們的到來似乎一點兒也不驚訝,詭譎地笑了,陰影之下,總疑心他說話時微張開的嘴裡藏著什麼。
屠夫說:「既然來了,那就幫我挖出雪裡的肉吧。」
說完,另一隻手從黑黝黝的屋裡拿出把鐵鍬,用力丟給他們。
生鏽的鐵鍬穩穩插在雪地里,把周邊尚且乾淨的雪染出了鐵鏽的顏色,甚至還帶著一抹紅,暗色之中,看不出是鏽紅還是血紅。
「你們想要的地鐵幣也在下面,挖不挖取決於你們。」他繼續去剁肉了,咚咚咚的聲音像劈到了他們的心裡,使得他們心裡一顫一顫的。
賈子涵白了一張臉,小聲問:「那、那我們現在挖?」
他不知道是因為害怕剁肉的聲音還是聯想剛剛被絆倒的東西的肉品種,最後一個「挖」字破音向上吊,仿佛驗證了他目前快被吊死的心。
伊一的膽量是不怎麼樣,但他一般是遇強則弱、遇弱則強,此刻在新人面前也只能挑起擔子。
他艱難地拔出深陷在雪地里的腿,咬牙道:「挖。」
但顯然沒有這麼順利。
明明這裡的雪很鬆軟,而且從雪裡拔出鐵鍬時也很,但再往下挖的時候,卻紋絲不動,甚至發出「當」的一陣聲響,好似那是千年玄冰。
伊一不信邪,又敲了好幾聲,可依舊如此,甚至一個印子都沒有出現。可奇怪的是,手和腳碰上去卻是鬆軟的,一不小心就能陷進去。
「那咱們用手!」賈子涵狠狠道,說著就要挖了起來。
但好似只要抱著「挖」的心理,雪層就忽然堅硬得像水泥地,根本挖不動,甚至手指還因為又挖又凍的,破了層皮。
屠夫還在黑暗的屋子裡剁肉,手起刀落的,總覺得會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手剁了進去。
伊一硬著頭皮上前靠近,站在門前問:「那什麼,,我們挖不動,是有什麼條件沒達到嗎?」
舉到頭頂的屠刀頓了,屠夫身體不動,光是頭轉了九十度,好似一個兒童玩具般。
他桀桀桀笑了起來,伴隨著笑聲的是屠刀的落下,他就著這樣九十度轉頭和不停歇地剁肉姿勢,說道:「雪,血,它們不是很像嗎?」
他們被這一幕嚇得額頭冒冷汗,雖然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恐懼,但手指仍然止不住地顫-抖,腦子也沒反應過來。
賈子涵顫聲問:「什、什麼?」
屠夫:「條件就是血。如果你們手上沾過血的話,那麼挖起來就不費勁了。你們不是正好有兩個人嗎?一個身上流血一個手上染血,一人死一人挖。」
他的聲音像催促死亡的號角,刮過他們的耳膜,然後使勁往他們腦子裡剜下一塊一塊的腦花。
伊一使勁咽了一口水:「除此之外,還有別的方法嗎?」
屠夫又笑了,他這次沒有笑出聲,像是覺得這話既可笑又無趣,生不出一絲笑聲,但依舊詭譎,甚至更加陰暗:「另一個方法就是,先用血把雪融化。雪融化了,那就好挖了。」
始終離不開血。
血,又常見又迴避的東西。
人類身上就充滿了血,輸血、受傷、甚至吃毛血旺,都是生活常見的血,可人們依舊恐懼以及迴避,似乎這東西只能出現在適當的場景,否則就是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