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很快,幾乎成為殘影,但他那兩雙空洞的眼睛,都輪流出現在後視鏡里,注視著我。
黑眼眶,注視著我。
紐扣眼,注視著我。
黑眼眶、紐扣眼、黑眼眶、紐扣眼……注視著我。
注視著我!」
「No.61:那一瞬,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尿騷味撲向我的鼻尖,我才回神,感受到了生命的存在。
我還活著。
理智的崩潰與死亡,並不比身體的死亡要輕鬆。
儘管剛剛如同死過一遍,但求生意識控制著我的身體摔出了車外,踉蹌跑向電梯。
喘氣聲在我的耳邊爆響,呼吸已經被自主掌控,雙-腿的奔跑像遊戲裡按著run鍵,疲憊、恐慌、呼吸困難,似乎脫離在我的身體之外,卻又清晰地得知。
我感受到我的身體奔進了明亮的電梯,我的眼睛看著那不斷靠近旋轉跳躍的舞者,手指瘋狂地點擊著關門。
電梯門緩緩關閉,他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慢慢被隔絕。
渾身濕透,汗水、眼淚、口水、尿液,統統都粘膩著皮膚。
突然一陣冷風。
我才感受到冷。
激動奔跑後的滾熱立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冷汗、冷顫,來自於靈魂的抖動。
這裡明亮又密閉,是一個絕對的安全屋。
冷氣一直襲來。
我的知覺回來,而後才是聽覺。
我還未鬆一口氣,咚!咚!咚!
鏡面的電梯,我的視力總算將異常包攬在內。
咚!咚!咚!
我的身後,是那個旋轉跳躍的小丑。
他繼續的跳躍、旋轉、跳躍、旋轉,兩雙眼睛仍然注視著我,彩虹笑容像是在嘲笑著我的窘迫。
注視著我的舞者。
永遠甩不掉的舞者。
腦子裡似乎聽見一個聲音:要一起來跳舞嗎?
我所有神經就像被扯爛的皮筋,無力的身體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力量,我拼勁我所有,不存在的理智就如同我發瘋的動作。
我在用腦袋砸電梯壁。
我竟意圖用此方法來打開電梯門。
咚!咚!咚!咚!咚!咚!——
已經無法區分是他的跳躍聲還是我的磕頭聲。
在此密閉的明亮的空間,鮮紅遮住了我的眼,我竟真的看到了黑暗,是離開這個空間的黑暗!
我以為我奔跑出去,但實際上,我只是虛脫地朝外爬動。
一點一點、一點一點離開身後那些砸在他腦子上的咚咚咚。
然而,我的腳踝被停止跳舞的舞者拉住了。
我眼睜睜看著那滾燙的光亮再次覆蓋我的身體。
電梯裡的燈太刺眼,快把我閃瞎了。
而一個電鋸,遮住了光,而後下落——嗡嗡嗡……
我似乎感受不到了疼痛,但我知道電鋸在切割我的雙-腿。
光亮仍然刺著我的眼。
又一個遮擋,是斧頭。
電鋸鋸著我的骨頭,通過震動,嗡嗡嗡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腦內,而我睜大的眼睛,見證斧頭的下落。
咚!
——這次是砍頭聲。」
「No.62:咚!」
「No.63:咚咚!」
「No.64:咚咚咚!」
「……」
「No.99:要一起跳舞嗎?」
「No.101:要一起跳舞嗎?」
「No.102:要一起跳舞嗎?」
「No.103:要一起跳舞嗎?」
「No.104:……」
「……」
……
聞述和李四年兩人兜里都有系統所分發的手機,一度讓白鵠以為729地鐵站傻錢多,一人一台員工福-利。
但聞述戳破了他的美夢:「跟玫瑰林站點的鸚鵡一樣,就是個系統傳話筒,帶不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