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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棟灰撲撲的石子樓,不鏽鋼扶手卻金光燦燦,四樓走廊除了塵土、木椅,還多了一地承載期待的波光粼粼。

東方天空的日出美麗妖異,城市的鋼鐵叢林、油棕大道映出粉-嫩,荒涼而斑斕。

而另一頭的西天,灰白帶黑,像渾濁的盲目,抬頭望天一看,卻有被注視的驚愕。

五行心愿屋的站牌依舊醒目,牌子上方的「所願皆所得」像被擦試過,在混亂朦朧的城市中遺世獨立。

店門的那兩塊黑布被風吹得搖擺,險些掀開面容,卻被一雙泡得腐爛的白色巨手按住。

黑布之中探出一個同被黑色布料遮蓋的頭顱,抬了抬望天。

那雙長滿皺紋的眯縫眼像是終於捨得睜開見天顏,微弱的曉光沿著縫鑽了進去。

半響,那隻散發著海水腥臭的手把門旁掛著的「正在營業」的牌子倒扣。

繩子上的鈴聲叮鈴鈴被動響,牌子成了「已閉店」。

外面飛沙走石,老闆放下了黑布,重新鑽回。

一回頭,眯縫眼赫然又被一頭粉發的亮色闖進。

白鵠彎了彎眼,舉手打了個招呼:「嗨,老闆,見到我開心嗎?」

老闆差點沒被嚇出心臟病。

如果他還有能跳動的心臟的話。

那條又長又窄又亮的走廊,兩側依舊是動作各異的浮雕,上方天光泄露,浮雕鑲嵌的水晶如座下仙童藉此修煉,熠熠生輝。

而白鵠距離他不過半米,擋住光和景,舉著的左手手腕上還戴著那個藍黑水晶鏈。

老闆後退了兩步,緩了一下,干啞粗糙的嗓子才吐-出不懷好意的音:「怎麼?取不下來了?」

像是在笑,尖銳難聽。

白鵠的視線也看向那個水晶鏈,想起了那個無故失蹤在瘋舞路口的畫皮鬼,頓了一下,才笑著回答:「那倒不是。」

「你們的閉站時間就要到了,如果不是取不下來沒法進去,那是為了什麼?」

老闆對於突如其來的貴客並不熱情,掠過白鵠,黑色的衣袍擦過白鵠的肩膀而又滑落。

他朝前方走去,像一縷飄移的濃厚黑煙。

而他之後,玉石地板留下一條水痕。

白鵠隨著衣袍轉身,跟在身後,瞧著像水波的地板,又看向兩側的浮雕和水晶球。

「我來是為了兩件事,」他四處閒逛的視線定在了老闆的背影上,「第一件呢,我是來詢問你開店的原因,或者說,你從哪擁有的能力開這個店。」

老闆勻速走在前面,甚至像滑行。

「你類人非鬼,吃的東西應該也不是那些噁心的水煮肉,似乎也並不需要靠吸食他人精力來修復自己的模樣,畢竟,」白鵠往下看,視線落在他那雙巨人觀的手,「你根本就沒在意自己現在這副樣子吧?」

「你供養著那個所謂的神,替它找祭品,原因是什麼,神又是從哪兒來的?」

老闆終於停了下來,緩慢轉身,像根旋轉的黑色蠟炬,看向白鵠,問:「這重要嗎?」

白鵠看到了旁邊那個熟悉的藍色水晶——上一回的開門位置。

「這對你來說,重要嗎?」老闆又問了一遍,「我不是那位無所不知的神,但身為神使,我也能窺見你的一點記憶。像你這樣順風順水、被眾星捧月的人,有能力有氣傲,世界末日了也能活得很好的人,不應該高居在象牙塔里當啟明星嗎?」

「你們來去如風,借這裡當歇腳的店就可以了,何必浪費你們的時間來探究這些對你們來說有或無都一樣的事做什麼?這些事情真的重要嗎?」

「當然。」白鵠點頭,臉上甚至還保留著笑。

這聲當然,就像玫瑰林那晚他爬上樹根,探出頭的一聲意氣風發和鏗鏘有力。

「對我沒影響,不代表對我不重要。」

「為什麼?」

「既然你誠心誠意發問,那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好了。」

白鵠笑了笑,指向鑲嵌了那顆水晶的牆:「因為這對於裡面的每一位雕塑來說,都重要,所以我也覺得很重要。」

那些在亂世中,無法依靠自己能力好好生活、只好把希望和期待寄托在怪力亂神的人,初衷都是想要好好活下去。

信仰的崩塌是最可惡的,而利用他人信仰來牟取利益的,都是該死的。

老闆看了他一會兒,只是說:「距離閉站時間還有二十分鐘,你再不走,象牙塔也無法向你打開。」

「我知道,」白鵠點點頭,又輕笑了一聲,重複,「我知道時間緊迫,還知道言語無力,所以我特意在拋無所不能的硬幣時,特意給自己添加了個條件。」

「並且,我還沒和你說呢吧,我的第二件事,是來弒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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