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你再等等。」
他的臥蠶笑出來後很大顆,像注了曬過春-光的凌波湖水:「再等等,我不僅配合你,我還可以不用你勞煩殺我。」
白鵠「哦」了一聲,收了刀,還囑咐了一句:「時間有限,只等你……兩分鐘。」
取下水晶鏈拿了地鐵幣之後,還留了十分鐘殺個神,獲得個心愿幣,傳送回去和他們會合。
「兩分鐘,要不要聊一聊,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畫皮鬼伸了個懶腰,走到了手掌邊緣,坐在了食指的掌邊,與拇指遙遙相望。
他回頭看白鵠,拍了拍旁邊的位置:「不過我也想問你一些問題。」
對方的情報就是白鵠想要的,但白鵠自認為自己沒什麼有用的消息需要被拷問。
「問吧,」白鵠走過去,坐在了他旁邊,「不占你便宜,公平起見,一人一問,輪流來。」
「好,」他笑了一下,「你說長得一樣也不行,那和我一樣的那位就行嗎?」
「嗯?」白鵠卡了一下殼,才明白他在說什麼,「都不行,占便宜行為是可恥的,希望你我謹記,長銘於心,一刻不忘。」
「我一直都有記住。」
白鵠看了他一眼。
他朝白鵠笑:「到你問了。」
白鵠的視線往下,看到他背後的太陽圖案,也看到了坐著的神像巨手、高崖下方的湯湯白浪,以及自己左手腕上的水晶鏈。
想問的太多,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既然時間緊迫,我先說說我知道的信息吧。」
他雙手向後撐了撐,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海,視線卻總朝白鵠身上飄。
「我現在的身份是藏在手鍊里的鬼,五行心愿屋出品,製作人為老闆,身下的神像也是老闆的作品,他做這麼多事為的就是這副雕像,而他口中的神,和雕像全然無關。實際上來說,他把神偷來這裡,供養神,再將把神的力量借走一部分來塑造雕塑。」
他說完這些,才終於光明正大側頭看白鵠:「怎麼樣?有想問的了嗎?」
「這算一個問題嗎?」白鵠也學他的樣子後仰著看天看海。
面前是做工精細的大拇指,還有天海相交的盡頭,浩浩蕩蕩。
他一直看著白鵠笑:「而後我再問這算一個問題嗎,於是一直循環,但很可惜我們的時間不夠了。」
白鵠也笑了:「這樣吧,我問兩個問題,你從中二選一回答。第一個問題,你是誰?第二個問題,你曾經認識我嗎?」
「……」他安靜了一下,輕聲問:「你不問雕像是誰、老闆為什麼塑造雕刻、要怎麼把那個神殺了,只問我,是因為我比較重要嗎?」
白鵠有些詫異,看向他,回答:「因為你不知道。」
對方是藏在被製作出來的水晶鏈的鬼,那些前情往事怎麼會被一個後來製作出的工藝品知道。
何況,這些在水晶里藏著的鬼恐怕只有出來的這一刻才算「活了」,借他人的經歷套皮成為他人。
套皮再成功,也是假的,但記憶是真的。
白鵠只是在和記憶對話。
「轟隆隆——」天水交接的遠方傳來炸裂聲。
隔得遠,像沉悶的雷聲。
白鵠剛看過去,就聽見那個畫皮鬼說:「我能不能先預支一個問題再回答。」
白鵠只好又看回他,點頭:「請便。」
「在什麼情況下,你會犧牲自己拯救別人?包括拯救世界。」
「什麼情況都不會,」白鵠想都沒想就回答了,「愛別人的前提是愛自己,世界也一樣,先愛自己,再拯救世界。」
他垂眼點了點頭,又站了起來:「兩個問題我都無法回答清楚,所以我將兩個模糊的答案一併打包給你。」
高處風大,他站在邊緣,總讓人膽戰心驚,細長的黑色發尾牽著他的衣領搖擺。
這回還是笑,依舊眉目彎彎,卻笑得很讓人心顫。
「我是聞述,認識曾經的你。」
白鵠被這句話猛地給嗆了口水,還沒開咳,就聽這鬼說:「兩分鐘可能已經超了,我選擇自我了結。」
徹底把白鵠喉嚨的一聲咳給憋了回去。
其實重力加速度是很厲害的,高空墜-落並不會像影視劇里一樣擁有慢動作回放,在上方也看不到空中的人擁有怎樣的表情,當回神過後,只會聽見一聲「咚」,而後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