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概是沉默讓100的良心也甦醒了,沒離開,而是說看在對方道過歉的份上,勉強同意了011的善心。
雖在吵架的時候說是他養著對方,是對方帶累自己,但也只是胡話。
100是苦力工沒錯,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讓011安心當個技術宅,但非要說,011確實發揮了那自認為的兄長身份有照顧著他。
甚至011說他善心無處發散,實際上011才是那個善心多到要溢出來的人。
他建地鐵站,也只是讓更多的任務者有所保障,而非赤條條來去,死也無人知曉。
等到地鐵站建成後,技術宅還是當技術宅,100就成為了許多新人的老師,累得不沾地。
所以出問題之後,100在心裡是有想過以「都說了……」這種話為開頭的句子的,但也一句沒說,拎著風衣就去看729了。
他在出發之前,也沒有想過任何悲慘的結局,甚至說,雖然他是抱著收拾爛攤子的心而出發的,但他並未想過要離開很久。
後來的事其實不太清楚了,但能知道的是,這次系統崩潰崩得轟轟烈烈海枯石爛的,把所有站點都關閉不止,險些困得所有人自生自滅,還十分沒有公德地,把所有人不分敵我地攻擊了,直直讓所有人的腦子重新啟動——簡而言之,失憶。
當然,他更無法得知011是怎麼修好的,又是為什麼要把他給弄死一遍而後藏在平淡的世界裡重新長大。
以及,011是怎麼死的。
種種一切,皆為前因,無從知曉。
白鵠聽著李四年的一通胡說,大概也理清了。
就是修好了但沒完全修好,加上身為「人」的這一部分感到無助寂寞,就從主數據分離出來,跑出來當個李四年。
白鵠只想罵對方一聲「沒出息」,但想了半天,又覺得許久未見還是口下留情吧,故而只是沉默地聽對方說。
對方胡說八道地說了一通,從前情提到現事,說他進來這個房間之後莫名就通了神智——簡而言之,和之前的數據連接上了。
大概說來,就是這個布偶道具。
系統的非自然能力全是靠壓榨這種異化道具才能分解出一部分又一部分的能力分發給乘客。
但那次崩潰之後,道具像打噴嚏跑出來的病菌一樣,也全不見了,不知道又禍害了多少人家。
而說到底,雖然729身為「人」的那部分是跑出來了,但職責也在,碰上之前丟失的道具——也算是之前使用過的一部分能量,突然喚醒也算正常。
而李四年說著想利用布偶讓白鵠記起來,所以也沒阻止那晚的事故——白鵠倒是覺得對方有心存親爹死而報復叔的陰暗心理,這和謀殺有什麼區別。
按道理來說,白鵠面對那點引導倒不會受什麼太大的影響,身體難受是一回事,意志還是清醒的,沒道理常在河邊走的人淌個小溪都能被淹死。
那見鬼的布偶確實是影響他的一-大原因。
可能是體驗過安穩生活後的白鵠脾氣好了很多,雖然內心是這樣想,但也沒說什麼,更談不上怪罪。
對方還說,他昏迷了好幾天。
白鵠私以為沒有這麼長時間,但他在紛飛的記憶里找到了這個站點的規則,似乎日與夜的切換十分隨意,只有靠按鈕。
他的思緒不知道怎麼就飛到了床上躺著的那位。
不知道聞述是有多大的壓力一直看著他昏沉的。
對方又說,其實時間並沒有過去很久,是因為聞述不顧其他人阻攔按了好幾次開關。
還說把這裡所有非乘客以外的人按死了。
雖然應該去心疼聞述這幾天的惶惶不安,但白鵠就是想笑。
按照每晚每個房間都隨機死一個人的規則,恐怕是每天都得抓替死鬼在房間裡當消耗品。
之前那個女孩還放話說他們會遭到報應,沒想到迎來的是他們得到了滅族之災。
但笑著笑著,又想到也許聞述認為的報應就是他的昏迷不醒。
於是笑容淺了幾分。
他學著聞述的樣子,趴在床邊,等著對方的醒來。
李四年說因為沒法準確預測到聞述的行為,所以使了些手段,把那些被封存的記憶給回了對方,但也不清楚對方幾時醒。
李四年被白鵠催著收拾爛攤子,留著他和聞述兩個人在房間。
白鵠看了一會兒,思緒飄了很遠,但視線仍然落在那張臉上。
變化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