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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雖然意外,卻是非常歡迎。她是個敏感的女孩,常常說李善情和莊敘每次在一起,比帶她去看第一架私人飛機的時候,看上去還要開心很多很多。

莊敘對瑪麗很友善,從卡車搬下的行李中取出一個盒子送給瑪麗,是一枚漂亮的小狗胸針。瑪麗開心了很久,戴了又摸,開心到李善情吃味:「怎麼我以前送你禮物,你就沒有這麼高興。」

抬頭看到莊敘笑自己,李善情又不說了。心中終於意識到,今天起,自己和莊敘的同居生活已毫無預兆又順利地開始。

兩人忽然間住得親密,難免產生矛盾。若和莊敘有矛盾,李善情覺得問題應該是出在自己身上,他很難完全對莊敘坦誠自己的情況。

——治療後長達幾天的後遺症,每周每月的檢查,藥物副作用,若莊敘成日與他同住,難免會見到多次。

近幾個月來,李善情與實驗室的核心專家,以及外聘的多名教授一起,著手一項新的針對他的運動神經元病的多腔藥艙植入設計。這或許會對他的病有幫助,也或許沒有,一切還在嘗試之中,因此李善情所做的治療,也仍然是從前哪幾項。不時會有劇烈的,自己無法控制的反應。

李善情知道逃避不對,也確實不希望莊敘看到自己虛弱和沒用的樣子,默默在心中糾結許久,最終勇敢地做出決定,要嘗試改變。

一起住了兩周,李善情非常滿意,他覺得他們仿佛沒有磨合期,天生適合住在一起。

莊敘每周不定期去利城幾天,但都是當天往返,偶爾出差,也是隔日便回,早晚在李善情家裡出沒,上樓下樓,打電話,看書,晚餐後被李善情使喚去彈鋼琴,兩人聊些工作話題,讓李善情幸福到覺得生活像夢,是虛假的。

對被莊敘看到自己最脆弱一面的心理抵抗,李善情不是完全沒有,不過莊敘並未逼迫他馬上將所有事坦白,反而使他的防備逐日下降。

雖然有很少的時間裡,李善情會忽然覺得莊敘也有事沒告訴自己,也隱藏了什麼秘密。

七月初,又到李善情去醫院,做本月的鞘內注射的日子。穿刺過程的痛苦不提,注射完後,李善情發了高燒。

莊敘這天恰好在利城,李善情在床上半夢半醒,傍晚時分,鼓起勇氣打電話給莊敘,不過是周思嵐接的。

周思嵐身邊有旁人的聲音,他說莊敘在開會,問:「善情,有什麼事嗎?」

「會議什麼時候結束?」李善情沒有直接回答。

周思嵐有些猶豫,說不確定,李善情本來想讓莊敘散會給自己回電話,但怕睡著了接不到,便告訴周思嵐:「我今天不回家,你讓他回番城之後,直接這個地方來找我吧。」

他將醫院的地址告訴周思嵐,周思嵐複述,和李善情確認了一遍。

李善情多說幾句話,已頭暈目眩,聽周思嵐的聲音,像從關門的房間外傳來。周思嵐在那頭嘟嘟噥噥,李善情過了一會兒,聽到周思嵐叫他,反應過來,周思嵐剛才說「今晚好像本來打算住在利城的。」

李善情才想起來,莊敘早晨吃飯時似乎是提過可能會住,大概是燒忘了。他「嗯」了一聲,覺得今天可能不是個適合給莊敘展示病情的好時機,說「那你別和他說了,就說我今晚也臨時出差,不回家了」,把電話掛了。

李善情的病房很大,威爾恰好有事找他,便在八點多來探視他,發現他實在狀態不佳,沒聊正事,陪了他一會兒便走了。

吊針打完,李善情燒退了一些。凌晨一點醒來,他想去洗手間,又不想吵醒護工,便慢吞吞下床挪過去。他本便手腳發軟,洗手時在鏡子裡看到自己白如吸血鬼的臉,大吃一驚,嚇得笑了笑。

李善情神智清醒許多,回想起給周思嵐打的電話,心情有些複雜,幸好當時沒有說自己在醫院,只是報了地址。

現在清楚看見了自己病後的模樣,實在不想莊敘也看見。希望莊敘開完會不要回家,而明天早晨他睡一覺起來,臉上血色能夠多一些。

不過打開洗手間的門,走到病房的起居室,李善情的希望落空了。因為莊敘站在沙發旁邊。

番城下了夜雨,莊敘大概是只知道地址在這間醫院,不知道其他信息,沒撐傘在室外找了一段時間,找到住院區來,才終於到李善情的病房。他頭髮和衣服都濕了,一直滴水,沉默不語,讓李善情迅速地想到他的戀愛必行事項清單。

寫的時候他看了一部愛情電影,希望莊敘能夠代替他淋一場很大的雨,因為李善情的健康寶貴,不能像電影裡那樣可以放縱地淋到全身濕透。當時他覺得莊敘那麼健康,可以隨便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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