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西南地區邊界,身染疫疾的人越多,隊伍故而不敢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多做停留,只能在荒郊野嶺中駐紮。
熏完了艾,管事又取了御醫擇好的一些用以防範的草藥,叫人生火熬成藥汁,再加入滾水,分給隊伍里的眾人喝。
安排好這一切,管事才拍拍手,繞去聞端的馬車附近,朝他匯報。
走近了,就能聽見隊伍中央、那輛最大的馬車中傳來低低交談的人聲,管事停下腳步,沒有過去打擾。
在外邊等了一會兒,還沒等到馬車裡的交談聲止,管事倒先聽見了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什麼人?」外圍的守衛立時警備起來。
「宮中信使——」
那人從一匹黑馬上翻下來,利落地半跪在低,遙遙向著聞端的馬車行了一禮,從懷中掏出一封火漆封印的信,雙手遞出。
管事頓了頓,快步走過去接下,同時不由得問:「宮中這麼快就來信了?是……」
「是聖上的信。」信使答:「聖上掛念太傅大人,前日便寫了信,遣在下快馬送來。」
管事讓人招待信使歇息,拿著信往馬車的方向走了兩步,正巧見裡頭的兩位御醫掀開帘子出來。
而聞端坐在其中,持筆在一沓紙上寫了兩句,聽見外面有動靜,於是抬起眼。
管事順勢遞上手裡的東西,邊說:「官爺,宮中有信來。」
聞端似是有幾分意外,怔了一下才將筆擱下。
「聖上寫的?」
「是,差人急送來的,不知是有何要事。」
馬車的帘子被放下,聞端凝視著手裡這薄薄一封平平無奇的信。
在暖黃燭火的映照下,男人俊美面容上冷冽的神色緩和了許多,眼皮略微低垂,漆黑墨眸里的光芒很溫和,唇角揚起一點微小的弧度。
這麼快就送了信來麼?
聞端手指撫過信上加印的火漆痕,心中想,明明離別那一日,還不願意出殿來見自己。
如今看來,應是氣消了一些吧?
正要拆信,聞端忽而動作一頓,餘光瞥見面前矮几上散落的紙筆。
短短一瞬後,他伸出手,先將桌上凌亂的物件整理到了一旁,空出一塊乾淨的地方,才把信放上去。
拆開信,聞端剛剛把其中的薄紙抽出,突然有一枚輕飄飄的東西落了出來,順著他的力道,掉在了衣袍上。
聞端一愣,一手拿著信,另一手將那東西捏起來。
是……一枚淡紅色的葉子。
許是放了有一點時間,葉片中原有的霧青色逐漸消退,脈絡處淺淺的紅色卻越發鮮明,乍一瞧起來,竟似是楓葉一角。
然而這個季節,並不是層林盡染紅意的時候。
聞端手裡捏著這片小葉翻來覆去看了會兒,極輕地念道:「一片紅葉隨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