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人活著總該是有念想的,否則哪還有什麼向前的盼頭呢,至於能否如願以償,那便都是後話了。
至少,懷夢前行還有可能到達心中的彼岸,但停步不前,也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
因著帳房要忙著相看,所以近幾日的帳本都是何秋月和姚秀楠一起核對的,當初答應邱媒婆的痛快,可實際幹了幾天還是不得不佩服帳房的本事。
連著三日熬到後半夜,饒是何秋月也有些撐不住,看著回來銷假的帳房簡直要落了淚,晚飯時不僅給他加了個雞腿,還主動提出要再提一提工錢。
一聽這話,秦摯停下了筷子,笑著打起趣來,「要不說還得有個聰明腦子呢,同樣是幹活,人家就有不可代替性,更受重視哩!」
「你還著別說,帳房這個活兒是真難干啊」,姚秀楠捏了捏酸痛的肩頸,對此深有感觸,「要說給帳房加錢,我是第一個贊成,真是太不容易了」。
帳房被誇得滿臉通紅,直接激動地站了起來,端著杯酒就仰頭一飲而盡,對著何秋月和眾人深深鞠了一躬。
「我也沒啥長處,就是會算幾個數,掌柜的和各位夥計放心,日後我肯定打起十二分精神,絕對不會給咱鋪子拖後腿!」
老周哈哈大笑起來,拍了拍帳房的肩膀,「好小子,掌柜的仁義,只要好好干,往後肯定……」
門帘突然被掀開,與冷冽的寒氣一同進入的,還有面色焦急的何家阿兄。
黝黑的臉龐被凍得紫紅,但比這更紅的,是那雙含著水光的眼睛,何秋月心中一顫,因為平日裡大大咧咧的兄長,此刻竟連嘴唇都在不停抖動。
「哥……可是有什麼事?」
聲音極輕極低,仿佛這樣就不會戳破這個幻影,她仍親友在側,事業有成,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與幸福。
然而泡沫最難持久,何家阿兄雙目赤紅,粗糲的雙拳緊緊攥起,看著妹妹的目光中充滿了悲傷和憐惜,好半天才從牙縫擠出一句。
「秋月,爹出事了……」
心髒好似被一雙鐵手狠狠鉗住,喉間湧上一股鐵鏽的血腥氣,耳邊嗡嗡作響,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真切。
「哥你找醫官了沒有,爹現在怎麼樣了」,言罷她勉強露出個安撫的笑,「咱們趕緊去找老神醫,爹身子骨那麼好,肯定沒事的……」
可縱然她走到門口,一向樂觀積極的兄長卻伸手拉住了她,深邃的眼睛裡不見半分喜色,反倒哀傷之意更濃。
許是不忍見到妹妹悲傷的神情,何家阿兄兀自垂下了頭,連聲音都發著抖,「不必了……我來這是找你去義莊的」。
義莊?
何秋月的心猛地一沉,周圍景物瞬間褪了色,眼前儘是一片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