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月將剩下的溫湯一飲而盡,趕忙謝絕了老周的好意,「多謝周叔,不過我一會兒要出去一趟,喝多了路上怕不太方便」。
相處的日子久了,互相間便當做了親人,雖說也會顧及著男女大防,但一些日常瑣事也沒那麼避諱了。
一邊幫忙給遞上狐皮大氅,老周一邊關心地詢問,「外面路滑,若是不急等過兩日化化再去?」
年前何秋月去北疆送貨,正巧碰到諾夕領著兩個女兒往回走,儘管她們嘴上不說,但從越發枯黃消瘦的臉便能看出,日子並不好過。
得知近來草編籃子生意不好,孩子們又因為天氣嚴寒出不了門,整日裡只能吃些地窖里存的野菜和饃,何秋月便將身上的碎銀都遞了過去。
奈何走的急,那點錢也撐不了多久,兩人便約好大年初四的時候,還在那處山頭碰面。
除了給一些衣食上的貼補,何秋月還提出從她那里取一些竹籃幫著賣,省得她還要帶孩子走那麼遠的山路,畢竟她在當地也小有名氣,再怎麼還是有點門路的。
「沒事,我經常趕馬走那條路,
熟」,何秋月沒有穿新做的鹿皮靴,還是套上了有些磨得發灰的那雙。
老周見狀,寵溺地搖了搖頭,獨當一面的女掌柜又如何,說到底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照舊貪玩又愛漂亮。
「剛上山那段路被磨得發亮,冰面滑得很,掌柜的可要小心點。」
見她準備推門離開,喝了一大碗湯的秦摯也伸長了脖子,像個少年老成的弟弟,高聲叮囑著遠行的姐姐。
連連應過後,「咯吱咯吱」地踩過半指深的積雪,何秋月終於走到了馬廄旁。
糧食乾菜以及棉衣都已經裝好,只需要將皮革酒壺綁到馬背,便可以打馬上路了。
北地冬日嚴寒,山風尤其刺骨,在車廂外趕馬更是如刀割一般,所以帶上一小壺溫酒,比帶上幾罐熱湯都要好用。
辛辣的白酒喝上一口,便能瞬間從口腔順流而下,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食道的位置,那股火燒感直接蔓延全身。
剛開始何秋月也不太習慣,但隨著外出送貨的增多,她也跟著身邊的叔叔伯伯學會了用酒驅寒,到如今竟也能喝上五兩。
一切收拾妥當,何秋月便牽著馬從後院往外走,但還沒走出幾步,遠遠就瞧見對面的樹下立著個人。
墨藍的大氅隨風搖曳,勾勒出青年挺拔的身姿,玉冠黑髮,更襯得面容精緻,溫潤如玉,不是薛清安還能是誰?
皚皚白雪中,何秋月腦中突然浮現一個詞,芝蘭玉樹,也就不過如此。
「真是來的不巧,我正好要出去一趟,要是不忙,便進去讓周叔給你盛一碗枸杞熱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