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中菊瞎著眼,難以分清哪些人在牛車上哪些人在牛車下,加上楊桂平他們故意找話題分散潘中菊的精力,她絲毫未察覺出什麼問題。
「岳娃子拿行李,代光你來扶著你叔娘楊桂平使了個眼色,
賀代光伸手扶著潘中菊下了牛車,
王成才與另外兩人提上行李,褚歸雙手空空如也,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搖搖頭,追著他們到了長坡腳。
長坡腳是個地名,亦是公社進困山村山路的起點。
賀岱嶽掃了掃路邊的石頭,叫褚歸坐下喝口水:「中途若是累了就喊我,我讓他們走慢點。」
褚歸點點頭,上輩子挑腳底水泡的經歷他記憶猶新,他又不是受虐狂,這輩子自然懂得該怎麼做。
還了牛車的楊朗挑著椅子健步如飛,到地方站定,楊朗卸下抬槓,把兩頭的椅子分別綁在抬槓的中間,製成簡易的抬轎,前方是段上坡,王成才和賀代光抬著潘中菊走在前面,楊朗在末尾。
上坡、平路、下坡、拐彎、上坡……出村進村的羊腸小道被一輩輩人踩實,逐漸熾熱的陽光透過小道上方的天空灑落,小道旁的雜草掃過腳背褲腿。幸虧連續晴了一周,小道路面乾燥,換做是下雨天,滑得那叫一個要命。
褚歸雙腿發脹,他堅持走過上坡,喘著粗氣喊停,楊桂平抬眼看了眼日頭:「休息會兒,吃點東西。」
他們凌晨四點出門,一路馬力全開,將四個多小時的路程縮短了三十來分鐘,離開衛生院時是八點,此刻褚歸手錶上的指針轉動到了十一點二十七分,進村的山路,他們走了接近一半。
褚歸揉了揉雙腿,賀岱嶽把他在國營飯店買的白面饅頭分給楊桂平他們,楊桂平連連擺手:「你們吃,我帶了餅。」
賀岱嶽堅持給他們一人塞了一個:「今天多虧了楊叔你們,要是為了一個饅頭跟我客氣,以後有啥事我怎麼好意思再找你們幫忙。」
潘中菊目光失焦地跟著賀岱嶽勸,一直以來楊桂平對他們都多有照顧,甭說一個饅頭,哪怕是一桌席也吃得。
褚歸接了個饅頭,挨著賀岱嶽,他看了看潘中菊,靠近賀岱嶽的耳朵悄聲問他腿疼不疼。
「不疼,你腳痛不痛?」賀岱嶽見褚歸一個勁地揉小腿肚子,心知他走得艱難。
褚歸腳上穿著安書蘭納的千層底,兩側的白邊和腳尖被泥土染成了灰色,褚歸事先在鞋裡多墊了層鞋墊,他勾著腳掌感受了一下道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