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谷優一開始還以為那個逐漸逼近的陰影會是貝爾摩德, 因此並沒有放在心上,這也導致等他反應過來之後, 連偽裝的必要都已經沒有了。
萩原研二臉上的震驚就像是一面鏡子,或者一次審判。
雖然萩原研二之前便猜測到古谷優的身份八成不會多麼合法,但眼下他才第一次有了「這人好像也該進局子」的實感。
幾天的相處下來,萩原研二可以判定古谷優本質上是個好人, 但也能從一些細節上感覺到了青年和其它普通人間微妙的差異。
這種差異是細微而幾不可見的,就像是空氣中的塵埃,平常你完全可以假裝它們不存在,但一旦遇上陽光,所有的污穢都將無處遁形。
古谷優不可避免地有些心虛,手上的力道也減輕了一瞬。
目的達成,琴酒反而「嘖」了一聲,看上去不太高興的樣子。他偏頭看了一眼愣在一旁的萩原研二一眼,隨後重新奪回手。槍站起身。
萩原研二回過神來,想要上前,卻又很快被琴酒接下來的動作止住。
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仍舊躺在地上的古谷優,青年的胸膛緩慢、卻大幅度地起伏,沉默地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萩原研二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
那個假扮成吉野的人已經將伏特加救了出來,倆人現在就站在那瀕臨報廢的警車旁邊,比起救援,更像是威脅地緩緩撬門。
萩原研二猛地意識到:完蛋,因為受傷所以不清醒,他都忘記了車裡面還有其他人。
這個小失誤導致現在無論是從人數,還是從火力上講,事情的發展都對萩原研二尤其不利。
但在外人看來,事情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在短暫的沉默後,人群中不止是誰突然問出了一個問題:「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一切都結束了?」
在他們看來,在場唯一應該被繩之以法的古谷優已經被成功控制,事情好似已經塵埃落定。
萩原研二剛剛回過神來,想要開口解釋——雖然他現在對古谷優的心情有些許的複雜,但現場顯然還有更加緊急的事情要處理。
但不等他真的開口,人群中已經隱隱傳出了部分人喜極而泣的聲音,還有一些人在情緒觸底之後,心底升起了一股難以抑制的憤怒。
一開始只是單純的宣洩,一些甚至不成語句,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指向的咒罵。
後來部分人開始分享自己的遭遇。
「我有個朋友就被波及了,現在還在醫院呢!」
「我的車就停在之前的車庫裡,幸虧中間還隔了一段距離,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瑪德,本來上班就煩!」
這些瑣碎的抱怨真實又貼近在場所有人的生活,一時間大家的情緒都被牽動了起來。
最終,不知是從誰開始,整齊劃一的口號逐漸成型,宛如鼓點一般重重地敲擊著在場所有人的內心。
「嚴懲!嚴懲!嚴懲!」
仿佛是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宣洩口,人們的聲音越來越大,情緒也愈發的亢奮,其中可能還參雜著些許並不想乾的私人恩怨。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趕忙解釋道:「等一下!事情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那幾個人才是這次爆。炸案的幕後黑手,他們都是一夥的!這一切都是他們在自導自演!」
儘管萩原研二已經儘量提高了音量,也自認綽詞簡單毫無可能引起誤會的地方,但他的聲音還是被淹沒在嘈雜的環境之中。
眼看著現場的火藥味愈發的濃重,甚至有部分膽大、且因氣氛原因有些上頭的人一副躍躍欲試,想要上前親自報仇的模樣。
萩原研二冷汗都要流下來了,他再度提高嗓音,近乎聲嘶力竭:「大家請冷靜一些!保持安全距離!!」
令人惋惜的是,在場沒人願意聽他的話。
本來圍觀的人就沒有清晰的界限,終於,在某個不知名的人踏出第一步之後,場面終於陷入了進一步的混亂。
古谷優幾乎是立刻行動了起來,他壓低中心,同時遮住了自己的臉,向著人群中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