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老早就知道古谷優與松田陣平的過往,並且後續也發生了很多可以證明松田陣平對古谷優來說很特殊的事情。
警官原本以為這試試一場因愛屋及烏而手下留情,結果意外翻車的尋常事件, 但現在看來,難道還有隱情?
「我覺得……」
降谷零回憶起了諸伏景光後來和自己說的事情,包括里卡爾——古谷優從小便一直處在那種環境之中,包括他其實從最初便沒有更多的選擇。
降谷零嘆息一般地說出了自己最終的推理:「我覺得他只是那個時候湊巧想當一次好人。」
老警官又看了他一眼:「……好吧。」
隨後,他從手上的檔案袋中,拿出了一堆照片,攤開在降谷零的面前,點了點其中一張近照,問道:「你能確認這槍傷是出自你手嗎?」
視線中是一具被徹底燒焦了的屍體,已經面目全非,體表完全碳化,讓人一眼望去就會感覺生理性的不適。
降谷零沉默了兩秒後,答道:「屍體損壞得過於嚴重,我無法肯定其是否屬於里卡爾。」
「不過我當時瞄準的是差不多的位置。」
「根據屍檢,槍口距離心臟稍微偏了一點,正巧符合你之前里卡爾並沒有立刻死亡的口供。」
警官再次確認道:「你口供中還說,頭部的槍傷並不屬於你,或者你的搭檔,對吧?」
「是的。」
「但你們離開的時候,聽見了一聲槍響。」
「……是的。」
「那這下真相應該很明顯了。」
警官一邊觀察著降谷零的表情,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里卡爾在被你重傷後遇到了組織的追擊,並最終被滅口。」
降谷零的眼角微不可查地抽動了一下,警官則在紙上點了點筆尖:「感謝你的配合,我已經知道了所有我想要的信息,你可以離開了。」
降谷零沉默著向警官行禮,隨後起身,這一路他都很安靜,也就導致關門時的金屬摩擦聲異常的刺耳。
有那麼一小段時間,沒有任何人找降谷零詢問任何事情,再加上之前的報告都已經完成,這位從臥底開始便經常身兼數職、一天可能只能睡上三五個小時的「打工皇帝」破天荒地陷入了一種閒得發慌的階段。
這讓他連用工作逃避現實都做不到。
他在自己的座位上枯坐了半天,才終於鼓起勇氣,打算去找松田陣平談談。
拜這次任務嚴格來講其實還處於收尾階段所賜,原本因為分配不同,而好久沒能遇上的同窗幾人,眼下都在同一棟建築中辦公。
一路上,雖然沒遇到人上前搭話,但降谷零敏銳的聽覺還是讓他捕捉到了些竊竊私語。
——那些對他在古谷優死亡中,所做貢獻的讚揚。
降谷零閉了閉眼睛,不敢想松田陣平這兩天都會聽到什麼,現在的心情又會是怎麼樣的。
而等他以為自己即將迎來這個未知的答案以及審判的時候,降谷零卻被告知,松田陣平最近都沒有過來上班。
「哦。」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降谷零乾巴巴地應了一聲,不知道自己應該為這個緩刑鬆一口氣,還是為松田陣平的狀態可能比自己想像中還差而擔憂。
在稍微平復完自己的心情之後,他又抬頭,偷偷看了一眼萩原研二。
半長的頭髮看上去很久沒有被好好打理,如今只是被胡亂地抓到腦後,無精打采的眼睛底下是明顯到完全無法忽視的嚴重黑眼圈。
從警校時期剛認識的時候到現在,降谷零從未見過萩原研二如此頹廢的時候。
降谷零原本要說的話被徹底憋在了喉嚨里,他踟躇了半天,才猶豫地問:「……你還好嗎?」
萩原研二抹了把臉:「我不好。」
「……也是。」
還不等降谷零想出一個可以打破目前僵局,或者讓眼下氣氛稍微好一點的回答,萩原研二便碎碎念般自言自語道:「你知道嗎,其實一開始我被他擊中的時候愣了很久。」
「你之前一定中過彈的吧?我也一樣,所以當時我感受到胸口疼痛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我的腎上腺素今天休假了嗎』?」
說到這裡他笑了一下:「很奇怪吧?在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了比真正中彈還要更多的疼痛。我幾乎以為那是我的幻覺,或者是因為一些其它原因引起的痛楚。」
「後來我感受到了胸口的濡濕——那溫度比我印象中自己血液的溫度要低一些,我順勢摸了上去,終於確認那不是我的錯覺,並且發現自己身上並沒有任何應有傷口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