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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言,李聞道也抬眼望來,黑眸中竟浮上淡淡的調笑。

褚儒笑起來,為小女解困:「無礙,隨意即可,遵禮雖好,但在家中也不必過於嚴肅,何況今日堂上都非外人,梵奴坐下即是。」

陷入進退維谷之境的褚清思只好就地屈膝席坐。

他們如昔年那樣一同談笑著進食。

恍若從未有過嫌隙。

*

因阿爺即將離開洛陽,所以有好友來相送,身為主人的他

還留在堂上會客。

褚白瑜與男子則已經併肩走到相連樓闕的甬道。

兩人身為好友,雖多年來仍有往來,常相邀狩獵,但交涉並不如昔日那般深,一是兩家的室第不再相望,二是男子早已搬離長安的家。

可在堂上的時候,即使再愚鈍,自己也覺察出異常之處。

褚白瑜於內心反覆思量後,仍只有一字出口:「你..?」

良久未聞後言,李聞道瞥去一眼,似已經明白那未盡之語,坦然直言:「我想與她成昏。」

褚白瑜突然想起魏通曾在黃鹿澤與自己所言,當下迫切的只想知道一事:「那梵奴可知道?她又是否願意?」

李聞道有些遲疑地頷了首。

「你們是何時情意相通的。」

「她來洛陽之後。」

因為相識相知,其實褚白瑜也並無很多問題要問,何況男子與自己都是看著梵奴成長的,他也自然放心。

但還有一事,數載都未曾得到解惑。

褚白瑜問:「拂之你昔年究竟是如何惹我阿爺大怒的?」

男子負手,第一次言及:「科舉被除名以後,武后推舉我為天官郎中,而我坦然接受了,褚公深覺我背棄了他所教的治國忠君之道。」

這意味他成為武氏集團的一員。

那年武氏雖為太后,卻治政於天下。

他看向中庭,彷佛那個十五歲的少年還跪在那裡。

聞見右側有聲音,褚白瑜望向從甬道走來的小妹,笑言:「可要長兄先離開?」

褚清思惟恐長兄會傷心,十分小心地頷了頷首。

李聞道則始終都情緒淡然的看著,見到女子如此小心翼翼的舉動,笑意從幽深的漆眸中划過。

因為此刻,自己勝過與她有骨血之親的長兄。

長兄離開後,褚清思才走近男子:「阿兄此前從未與我言及此事。」

雖然隨著年齒漸長,她大約也能夠知道昔年之事是因為女皇。

如今已近黃昏時分,女子耳珠載耀。

李聞道伸手輕捏,彷佛摘下那星辰日月,他笑了聲:「被聞名天下的郡公逐客,可並非是能四處向人賣弄之事。」

褚清思垂下眼,前世二人成昏後,很默契的對前事悉數不提,他們好像都覺得不提就能夠永遠靜好,而自己前世始終都未能得到的答案,如今居然如此輕易就知道了。

見她不言,李聞道壓低聲音:「如今泱泱不是知道了?嗯?」

褚清思抬頭:「那阿爺應允了嗎。」

昔年仍是大唐,武氏稱制,女主天下,所以阿爺才會憤恨男子為婦人所用,但如今已是大周,阿爺也不再保殘守缺。

顧及他們尚在褚家,李聞道克制著收回手,很輕的發出一聲低笑:「褚公已收下我隴西李氏的通婚書。」

*

翌日,褚儒離洛去往房州。

在洛陽城外的古道上,老翁已經知道女子將為婦人宣揚那句讖言,他給予最後一言:「為聖人行事,要謹慎、盡心。」

面對阿爺的訓誨,褚清思抬起手臂至胸前交叉,垂頭微躬脊:「梵奴知道。」

褚儒滿意頷首,隨後登車。

因路途遙遠,所以多是乘車。

褚清思與長兄一同在站在洛水邊,看著阿爺的離去。

貶斥從來都非幸事,何況還是家人分離,褚白瑜嘆息一聲:「阿爺離開如此急,看來聖人心中果真早已有此決策,或許魯王一事也是有意為之。」

然而,望著遠去的車馬,褚清思卻輕聲答道:「不是聖人,是我。」

她說:「從長安回來的那日,我就曾向聖人請求讓阿爺早日離開洛陽。」

褚白瑜小心詢問:「為何..?」

因讓家人離別,褚清思垂下眼,有意避開長兄的視線,後又望向草長鶯飛的洛水水畔:「因為阿爺早一日離開洛陽,我才能有多一日的安心,何況四月維夏,烈日之下跋涉奔波更辛勞,春日之前抵達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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