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鬧脾氣?」葉凌深哄他:「別說什麼不問自取為盜,殿下留下馬了,不就是把馬給我們騎的意思嗎?快來,二哥都哄你了。」
葉妜深閉了閉眼:「我不騎。」
「知道你有品格,你先騎上來,等到家了再談風骨。」
葉妜深忍了一會兒,平靜道:「我有傷,不能騎馬。」
「哎呀。」葉凌深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利索的翻身上馬,特別歡喜的說:「為兄忘了你犯錯吃板子,咱們整個葉家最不省心的就是你,除了你誰還犯過要挨板子的錯。那就只能我勉為其難騎馬了。」
葉妜深嘴巴抿成一條線才不會讓自己破口大罵,對於一個閉口不提自己偷了貢品,卻把他挨板子如數家珍的人,葉妜深跟他沒什麼好爭辯的。
而且葉妜深合理懷疑,以前在葉家被當做惹事精的只有葉二,至於原來的那個葉妜深謹遵聖賢的性格,能犯的錯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葉二才對他挨板子的事反覆提及。
葉凌深太快樂了,他騎著馬竄出去,過了一會兒又折返回來在步履緩慢的葉妜深身邊繞圈。
葉妜深忍不住打擊他的快樂:「笑話我挨了板子,會讓你忘了被皇上撤職丟到南詔,還有好不容易有護送貢品的藉口回京,卻因為偷竊翡翠不能復職這幾件事嗎?」
葉凌深果真陷入沉默,他摸了一下自己的下頜,然後扯動韁繩跑開了。
他們走了半個時辰,葉凌深時不時騎馬返回在他身邊繞一圈,最遠的距離也沒有超過一里地,始終維持在回頭能看見的距離。
葉凌深在前面有客棧的莊子買了轎子拴好,哄著葉妜深上轎。
從小到大葉妜深最在乎的感覺就是「安全」,當沒有人關注到他時他會覺得很安全,當有人注意到他時他便會感到不安全,非常侷促,因為注意往往意味著他成為了眼中釘,正在被嫌棄和厭惡。
穿進這個世界後他的這兩種相反的感覺更加分明,只要意識到他處於正在被謀殺的過程中,他便覺得背脊發涼。
剛才葉凌深騎著馬跑在前面,他由於過分緊張而恍惚覺得除了自己外還有其他腳步聲,只不過有他的頻率重疊了。
他想喊葉凌深等等他,但按照他對這位二哥的了解,一定會脅迫他放低姿態懇求自己,他這種性格的人就以戲弄別人為樂。
所以他強忍著,直到現在躲在轎子裡,葉凌深在他前方不遠處駕車,他才覺得這一方狹窄好安全。
進城後葉凌深跟他商量,別把昨晚的事告訴父母,保證以後不會私自帶他出去讓他陷入危險。
這時葉妜深才反應過來,原來葉凌深一直以為是自己招來的仇家連累了他。
沉默了一會兒後,葉妜深在低矮的轎子裡半站起身,葉凌深還堵在門前。
葉妜深只好心情複雜的答應,他現在沒有多餘的經歷來辯論,讓葉凌深相信那場火災是因為自己。
剛下轎子往角門走去,門房裡一下子衝出來好多人,為首的葉代錦手持站著灶灰的燒火棍,挽著衣袖不太體面的到了他們面前。
葉代錦先瞪了葉妜深一眼,冷酷的命令道:「跪下!」
葉妜深一怔,見後面的郡主和葉元深都沒有求情的意思,郡主滿眼心疼但忍著偏開了目光,葉元深則是一臉嚴肅,很顯然他站在葉代錦那邊。
於是葉妜深手撐了一下旁邊的牆壁,慢慢跪下。
葉代錦看向葉凌深,斥責道:「讓你面壁思過,你卻背著我和你母親帶老三出去混,跟莊子管事說用午膳,轉頭就跑的無影無蹤,你弟弟還帶著傷,我當時就同你母親說,等你回來剝了你的皮。你知道滿莊子多少人尋你們?你知道家裡派出去多少人滿山找你們屍骨?你偷竊貢品的事…」
葉凌深語速極快的反駁:「順翡翠的事兒不是過去了嗎?每回一點小事您都要把從前的樁樁件件細數一遍,我聽的耳朵都要…」
跪下地上的葉妜深臉色逐漸慘白,甚至想阻止葉凌深再說下去,他不敢去想激怒父親的後果,甚至手腳失去力氣讓他沒辦法動一下。
「住口!你還敢犟嘴!」葉代錦氣的哆嗦,忍無可忍的揚起燒火棍一下一下打在葉凌深身上。
棍子隔著布料抽打皮肉的聲音充斥在巷子裡,葉凌深不是肯乖乖挨打的性格,一邊繼續辯駁一邊躲閃。
郡主和葉元深都一言不發,像是早料到會有這種結果。
只有葉妜深雙目驚恐的瞪著,整張臉包括嘴唇都慘白著,身-體劇烈發抖。
眼前的場景喚起了他兒時被打的記憶,他應激了。
在他直挺挺的向後倒之前,葉元深終於注意到了他異樣的反應,剛好夠上前接住失去平衡的弟弟。
「別…別打…」他哽-咽著祈求。
葉代錦丟掉了燒火棍,所有人圍過來喚他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