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歙很早就聽過有關梁王的傳聞,什麼漂亮聰慧,天才孝順,偶爾還會踹人,他還想呢,能得那些個老夥計青眼的小皇子到底是什麼樣兒。如今,靳歙清肅的面龐微微一化,心道勾勒的混世魔王形象不屬實,不就是走小路抓土匪麼?殊不知民間一片歡欣鼓舞,這叫心繫百姓。
年僅八歲就有這般風範,是梁國之福。
他道:「臣不敢。大王請!王宮已然修繕布置,就等大王入駐,為殿下接風洗塵。」
話落,候在一旁的梁王宮宮人上前幾步,忙躬身行禮。領頭的總管面白無須,名趙安,望見劉越像見了爹似的激動,胖胖的臉頰擠著眼睛,就差說那一句:大王,老奴終於盼到您了。
話還沒出口,原本圍在劉越身邊的長信宮宦者似有所感,淡淡瞥了他一眼。
趙安一噎,不得已後退一步。他這才想起來,大王身邊早有伺候的人,作為後來者,與他競爭上崗的人多著呢。
靳歙又道:「容臣與大王介紹,此乃內史何邀,御史大夫原非遺……」
丞相管全局,內史治國民,而御史大夫掌監察。除卻靳歙,御史大夫和內史都曾在長安做官,對梁王態度謙恭卻不刻意,劉越仰頭與他們交談,最終做出評估,他們沒有不服氣,也不似四哥就藩時那樣,被原代地官員來個下馬威。
——笑話,誰敢給天子太后共同的心肝寶貝下馬威??恐怕下一刻就要拉去餵老虎。
沒看見虎視眈眈,拱衛梁王身側的長樂衛隊嗎?身披鐵甲,劍含血氣,實乃常勝之師……咳,雖然離京以來,勝的都是遊俠土匪。
此時此刻,劉越及其身邊人組成了最明亮的探照燈。
深知梁王太傅要隨大王一塊來,所有人不敢怠慢——那可是留侯啊,先帝親言「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人物,崇拜者遍天下,可自從天下初定,他深居簡出,已是眾人口中的傳說了。
還有衛尉曲逆侯,這也是位千古奇士,兩位君侯聚在一塊兒,儼然是一副絕世名畫,讓人小心肝都發顫,不少謀者官吏快要幸福地暈過去。
為爭出城相迎的名額,中層官吏快要打破了頭,最終拔得頭籌的,不過寥寥幾人而已,能與梁王說上話的就更少了。
劉越將四周觀察得七七八八,將三公九卿以及位高的將軍認了個面熟,視線落在最後。
靳歙順著一瞧,眼底閃過不悅。雖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還是輕聲和劉越解釋:「雎陽當地有數名豪族,奴僕眾多,也有女郎嫁入梁地高門……出面的都是族長。」
劉越聽懂了,這是盤根錯節的關係戶。
呂祿站在後頭,土印都不盤了,和周亞夫耳語:「他們方才迎接大王,竟敢低頭談笑,我都看見了。」
周亞夫低聲回:「這是大不敬。」
梁地高門?靠聯姻算什麼高門,周亞夫冷冷看著那幾名族長,很快收回視線。
……
畢竟是一國都城,不好在此滯留太久,劉越重新上了車輦,官吏們緊隨其後,緩緩往王宮行去。
因著前任梁王彭越戰功彪炳,算是異姓諸侯王中僅次韓信的富有,被安謀反罪的時候又太過突然,所有財寶都來不及轉移,依舊留在梁王宮中——故而拿出修繕的錢財,對梁王宮來說輕而易舉,現在,這一切都成劉越的了。
與未央宮的雄渾壯麗不同,梁王宮規模更重細節,門窗無一處不精美,牆壁也上了暖色。因著地處中原,土壤肥沃,奇花異草尤其繁盛,而今臨近初冬,仍有菊花傲然綻放,帶來陣陣幽香。
劉越在心裡與彭師傅說了聲對不起,學生日後定然好好孝敬您,便興致勃勃逛起梁王宮來,辟陽侯審食其隨之充當導遊。
長樂衛隊一入宮就駐紮去了,由副統領帶隊,統領楊四虎依舊隨侍大王。因著劉越還小,學習朝政都需太傅教導,故而國相靳歙沒有打攪梁王宮的新主人,備好小宴,邀留侯前去商談,還特意強調備了枸杞。
張良一訝,隨即含笑點頭。
同時也不忘曲逆侯,陳平笑眯眯地擺手:「不去不去,我四處逛一逛。沒想到王宮風景不輸長安,對了,還需一事請教國相,梁地都有什麼好吃的?」
靳歙哈哈一笑:「多著!今晚是接風洗塵的大宴,保管你夠吃。」
這廂,梁王宮總管趙安亦步亦趨跟著大王,保持了一定距離。一見劉越停下腳步,他就出聲介紹,堪稱比辟陽侯還合格的導遊了,胖胖的臉滿是小心。
劉越半是認真,半是打量地聽,停在霜紫色的雛菊叢前。從這兒直走就是主殿,百官上朝議事的地方,換一條路,就是梁王寢宮,坐落在同一條中軸線上,劉越踮腳看了看,滿意點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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