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好身子才是正經事,」水生去握她的胳膊,瘦條條的,一點皮肉,「往後要多吃些。」
「別怕花錢,」水生說完,又開始翻櫃裡小格的東西,拿出一包碎銀子,總共有二兩上下。
他放在香秀手上,叫她好好收著,「這是我這些年攢的,都給你,總要你管家的。」
「還有滿倉和福妞的,我爹娘早前賣山貨攢的,我就留下了,等他倆大了再給。」
香秀只覺得這包碎銀子燙手,她還沒管過這麼多的錢財。
給了她,夜裡都睡不安穩。
她推脫,「我管不好,」
「那你不管,我叫福妞管,左右我是不接手的,」水生說。
香秀拿他沒法子,收了這包銀子,又吃起了茶。這會兒水生又湊到她邊上來,挨著她坐下說:「阿秀,給我二十文,我明兒一早買些肉去,要捻河泥了,得請大家吃頓飯。」
她不曉得這一來一往做什麼,一手拿著勺子,另一隻手將布包里的碎銀子往他那他推。
「你要數給我。」
香秀偏頭看他,搞什麼名堂,她點點布包,「自己數。」
「你沒瞧村里那些人家,男人要是想花點錢,得伸手跟他媳婦討要,」水生說,「我以前沒媳婦也就罷了,這會兒有了,你又讓我自己數,多傷我面子。」
跟他混得好一群男人早早有了媳婦,每天媳婦長媳婦短的,說花個錢也要管的。水生憋了好些氣,趁著這時胡鬧下。
香秀聽了不覺好笑,也肯依他,解開布包往外數銅錢,「那你買肉要買帶點肥的,再來些筒骨。」
她把一把銅錢吊起來,放在水生的手上後又繼續說:「同屠戶打聽下,豬崽能出了沒,我們也養一頭,年底殺了毛豬,醃些肉來下一年就不愁了。」
「再買塊香乾來,芹菜也買一把,幾個人一起來吃呀?」
香秀難得一氣說了這麼多話,她撥弄著桌子上的銅錢說:「要不我明兒跟你一道去。」
「這會子剛倒春寒,河面風冷得慌,你跟我說要買啥就是,」水生又挨她很緊,摸著香秀的頭髮漫不經心地說,「五六個人,今年撈的河泥要多些,不少田得下種。」
香秀拂開他的手,又說:「那買盤熏魚,再打點黃酒來,好熱了叫大夥吃些。」
「賣黃酒的地方有賣甜酒釀,也買些來,你和福妞兩個能喝點,」水生說。
兩個人在屋裡的長凳上,緊緊挨著,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
燃起的油燈默默點照夜裡的溫情。
第6章 豬肝面
◎驚蟄◎
轉日黑蒙蒙的天色里,檐下的公雞剛鳴叫一聲,水生便起來了。
香秀聽著動靜也一道起來,摸索著穿衫子,水生按住她的手,「再睡會兒,天還早著呢。」
「不早了,蒸點包子,你吃些熱乎的再走,」香秀低頭扣紐子,她昨夜發了面,浸了點三嬸送的酸菜,打算做點酸菜包子。
水生拗不過她,叫她再穿件衣裳,檐下夜風颳得猛。
不多時,灶房竹蒸籠升起騰騰熱氣,香秀仍在擺弄麵團,做些饅頭胚子,等晚些蒸點饅頭來。
白粥煮好了,包子蒸的白白胖胖的,香秀還炒了盤鹹菜,昨兒個吃剩的魚也拿出來,已經結了魚凍。
水生幾口咬完了一個包子,香秀才剛吃了一半,他又吃了一個說:「這包子好吃。」
「那你帶幾個到路上吃,」香秀起身拿出油紙包給他裝了幾個,撐船也費力氣,來回倒騰船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