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桃溪哭得暈頭轉向,江遲序欲言又止,頓了片刻,又回來囑咐了一遍,終於放心離開。
走出遊廊又走到花圃,離築春閣很遠了,江遲序才開口。
「江遲安呢。」他繼續問,「跑哪去了。」
「小公子今日下午出了府,此時恐怕在那處宅子裡。」
江遲序深吸了一口氣,「去鶴鳴堂。」
*
蘇幼儀一覺睡醒天已經黑了,睜開眼就見桃溪紅腫著眼睛坐在床下。
「好桃溪,別哭了。」
「小姐,都怪我。」若是當時她能早些發現端倪,若是她不站那麼遠,小姐就不會受傷了。
「我沒事。」
「小姐,小公子說提前婚期也是好事,早早定下來,今後就不敢有人欺負您了。」
桃溪抽抽噎噎點了燈。
「哪有那麼簡單的事?」蘇幼儀緩緩坐起來。
「我睡著的時候,可有別人來過?」
「世子又來了一回,見您睡著便走了。」
她點了點頭,看來遲安沒來過,若是他來,自己就算是睡著也會被叫起來的。
「幼儀——」緊接著是腳步聲攜著清香進了屋裡來。
「姨母,您怎麼來了。」蘇幼儀連忙要下床去。
「好孩子,你躺著。」郡王妃上前把蘇幼儀按住,
拿起她右手來左右看了看。
「怎麼燙成這樣。」
說著,幾乎要落下淚來。
「姨母,我傷在手上,不妨礙下床,我先——」
「你就好好躺著,我好好看看你。」
「好。」
郡王妃溫熱的雙手摩挲著她的手背,暖融融的,像母親一樣。
「當真是祝小姐故意潑的香灰?」
蘇幼儀只感覺喉頭像哽住一樣,「姨母,幼儀何苦拿這個做文章呢?」她苦笑。
本以為會把自己審上一審的江遲序沒有質疑她的話,本以為會心疼自己的郡王妃卻發出了質疑。
手上的溫度漸漸有些涼,柔軟的摩挲像冰碴子一般抹在手上。
「傻孩子,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這事...」郡王妃放下了她的手,「你也知道,那位祝小姐是你祖母家的人,向來乖巧懂事...」
「我未曾與她頂撞過半句。」蘇幼儀繼續陳述事實。
「這是自然,你是最乖順的孩子,若是她不小心打翻了香爐,其實也是無心之失...」郡王妃聲線溫柔,循循善誘。
「不是不小心,是她抓住我的手,潑上去的。」
「好孩子,我信你。我是最疼你的。」郡王妃可能也沒想到蘇幼儀對於這件事的真相如此執著。
蘇幼儀被她摟在懷裡,但是身體僵硬極了。
「幼儀,祝小姐一直說是不小心打翻。你也知道,你祖母家裡人難得來府上小住,自是不願意責罰她。」
「王妃,的確不是失手打翻。」她重複著。
或許祝小姐受到責罰並不重要,她想要的是王妃信她。
「好,好,我知道。」郡王妃鬆開她,撫著她的肩膀看著她的臉頰,眼睛紅紅的,豐潤的臉蛋被淚水洗過,楚楚可憐。
「你與遲安婚事剛定下來,不好與你祖母鬧得太僵。」郡王妃又摸了摸她的右手,看了看那處猙獰的傷口。
「就當她是失手打翻吧,今後你也不必同她一起上課,姨母不會叫你再受傷了。」
蘇幼儀想起小時候江遲安帶她去看的鬥雞。
兩隻雞放在一個籠子裡,斗個精彩紛呈鮮血淋漓,再將兩隻雞隔離開,互相不見面。
做起來很簡單,只需抓起雞的膀子來就能簡單控制住。
無人在意雞疼不疼,只有眾人拍手叫好,主人各自意氣風發或者挫敗而歸。
可是誰又知道下次這兩隻雞還會不會被放到一個籠子裡再斗一次?
「聽姨母的。」蘇幼儀道。
蘇幼儀還是堅持著下了床,送走郡王妃後又點了幾盞燈獨自坐在窗前看院中月光下春草葳蕤。
「幼儀!」江遲安又像一陣風一樣颳了過來。
「我看看,我看看。」他拉起蘇幼儀的手看到了那塊燙傷。
「遲安,不是失手打翻的。」沒由來的,蘇幼儀只想說這句。
這是她今天重複的不知道第幾遍。
「我知道。」江遲安幾乎想都沒想,「幼儀,你受委屈了。」
聽到這裡,蘇幼儀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自從定下婚約後,她好像哭的次數變多了。
「遲安......」
「祝惜芸簡直荒唐!」江遲安難得動這麼大火氣,「在郡王府里竟然還這麼囂張!」
他滿眼心疼再次看向那塊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