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裡逃生,緊繃著的精神此刻都化作淚水湧出。
見桃溪哭得傷心,蘇幼儀也忍不住抹了幾滴淚。
忽然,門聲響動,沒聽見丫鬟嬤嬤通稟,有人徑直進來了。
屋內只掌了一盞小燈,昏暗中蘇幼儀以為是江遲序回來了,「夫君。」
未答,忽然郡王妃憤怒的聲音響起:「蘇幼儀,你究竟要怎麼樣?」
心裡一揪,蘇幼儀連忙掀開被子,只穿著寢衣下床行禮,「郡王妃,您來了。」
「江遲安今日究竟為什麼會在你的馬車上?!」
「自從你來了,這郡王府天翻地覆,你究竟還要怎樣!難道要把遲安生生折磨死你才開心?」
蘇幼儀方才留在臉上的淚痕未乾,此刻聽了這些話哭不出來,她道:「我從未……」
郡王妃尖叫著:「夠了!我根本不想聽你解釋!」
緊接著,她拿著帕子掩著嘴角哭:「難道今日這情形,死了你一個還不夠,還要拉上我的遲安為你墊背嗎!」
郡王妃的淚都化作利箭向蘇幼儀刺來,比白日裡的粗糙,如鈍刀子割肉,將她整個人慢慢劈做兩半。
郡王妃仍在發泄:「是我教導無方,叫你變成了個水性楊花,貪得無厭的人!」
蘇幼儀把頭埋得很低:「我——」
「郡王妃慎言!」江遲序大步走進來。
一隻大掌撐住她的腰,她順著他的力道站直了,蘇幼儀這才發現,她早已小腿酸麻,渾身發軟。
他的手掌溫熱,但是被他覆住的一小塊肌膚灼燙,她還沒退了高熱。
江遲序也感受到她異常的滾燙,他伸手在她額頭探了探,「你還發熱,躺好。」
說著,不顧郡王妃繼續發瘋,扶著蘇幼儀躺回床上。
「遲序!你——」
「郡王妃請回吧。」
「你,你!你今日就休了她!讓她走!離開郡王府!」
「住嘴!」江遲序出聲喝止,緊接著語氣歸於平靜,「今日幼儀獨自一人入宮謝恩,未曾與江遲安提前互通。郡王妃,請回。」
「逆子!你就這樣信——」
「請回。」
郡王妃走了。
江遲序回過身才發現,蘇幼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昏睡過去。
她渾身燙得嚇人,蜷在一角被子裡,像一朵枯萎凋零的花。
借著微弱燈光,他的目光一寸寸碾過她毫無血色的臉頰,她那樣脆弱。
「取冰來。」
內室頓時忙碌開,江遲序擰了沾過冰水的帕子為蘇幼儀擦著手腳,桃溪在屋外挑了燈繼續熬藥。
擦了不知多少遍,冰水化作溫水倒了一盆又一盆。
桃溪端著濃稠苦澀的藥來到內室,見躺在床上的蘇幼儀臉色微微紅潤,唇瓣潤澤,已經好多了。
桃溪退出去,屋內只剩江遲序與蘇幼儀兩個人。
蘇幼儀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
姑蘇藕花間,她坐在爹爹腿上,小船輕盪,她像一隻漫遊荷花間的蝴蝶。
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她看見爹爹衝著她笑。
荷花香氣鑽進髮絲里,她跑到船尾踮起腳尖採下一朵嬌嫩荷花,笑著拋給船頭的爹爹。
「爹!接著!」
荷花騰空而起,緊接著「哧——」一聲。
不知何時,荷花化作利箭刺穿爹爹的胳膊!
香氣瞬間變成腥氣,血液流滿了小船溢到藕塘里。
天地一片猩紅,她聽見爹爹吐著血:「幼儀!快跑!」
「爹——」她尖叫著坐起。
急促呼吸間全是血氣,昏暗床帳里她摸索著從空氣中掬起一捧放在眼前看。
沒有血。
「幼儀。」她被攬入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江遲序輕輕拍著她的背。
松木香氣把血氣衝散,肌膚相貼,她漸漸放鬆。
「幼儀別怕。」
懷中人無聲嗚咽,淚水浸濕他的寢衣。
就這樣緊緊抱在一起許久,直到蘇幼儀心跳漸漸平穩,淚水慢慢止住,江遲序才稍微動了動,伸手順了順她的頭髮,兩人稍分開,他看著她。
月光如水,浸潤江遲序的眼眸,蘇幼儀看著那雙眼睛,久久無言。
「好些了麼?」他溫聲問。
蘇幼儀不答,一下子撲在他懷裡,把他撲倒在床,生澀的吻上那兩瓣微涼的薄唇。
這個吻很粗糙,絲毫沒有技巧,只有僥倖逃生後的發泄,還有難以言喻的深藏心中的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情緒。&="&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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