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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陣仗大,蘇幼儀也忍不住瞥了一眼,無意中隔著帷帽與那位公子對了一眼,她忙轉過頭去。

甚是俊俏,但是也挺花哨。

「桃溪,抓緊我的手,走。」小二來了大生意,定然顧不上這邊,人多眼雜,還是早些上樓才好。

桃溪便扶著蘇幼儀小心翼翼上了樓梯。

桃溪將房間打掃一番,又重新鋪了床,打開窗子透透氣,便開始服侍蘇幼儀洗漱。

「也不知夜裡來的那些是什麼人,這麼大的陣仗,今夜恐怕要折騰到半夜。」

此時,窗戶外傳來幾桌壯漢喝酒玩樂的聲音,這群人白日裡駕馬車十分疲憊,現在酒至酣處,顧不上夜深人靜,只管吆喝著。

蘇幼儀淨了面,又浸了手,嘆了口氣道:「算了,將窗戶關上吧,熱就熱些,我們打著扇。」

桃溪去關窗子,還未將窗合上,就聽見樓下聲音瞬間小了,她驚喜回頭道:「小姐!不吵了,這下可以安生睡覺了。」

蘇幼儀也笑了笑,「今日那位公子,雖......卻也是個性情中人。」

她一瞬間收回花哨二字。

桃溪不懂,追問:「小姐為何這樣說?」

「那支商隊湧入客棧,想必已經將這裡住滿,不會再有別人住進來了。那麼樓下這些漢子,應當是那支商隊裡駕車護鏢的。」

「除了那位領頭的公子,還有誰管得了他們?」

桃溪恍然大悟。

蘇幼儀繼續道:「趁著安靜,我們抓緊時間休息。」

她方才打眼看了,那位公子應當也是布匹生意,裝載貨物的馬車全都用油布裹得嚴嚴實實,馬車往院子裡進的時候,壓出幾道極深的車轍。

想來是名貴的布料。

第二日,天還未亮,蘇幼儀便上了馬車,伴著稀薄的晨霧,緩緩向城中駛去。

進了城已經是將近晌午,街上熙熙攘攘,極盡繁華,街兩邊樓閣眾多,打眼望去竟然與京都無二。

久違的鄉音在耳邊響起,不遠處幾位嬌俏少女正抱著一束荷花嬉鬧。

這麼多年繃緊的心忽然鬆了下來,蘇幼儀笑著掀開車簾,觀望街道兩邊的鋪子。

不多時,來到蘇家老宅。

張伯抹了抹眼角的淚,上前打開紅漆門銅掛環上的大鎖,緊接著用力推開,厚重高大的門板這些年已經僵住,左右強壯的家丁上前幫著一起推才勉強推開。

草木雜生,掩蓋住青石路,蘇幼儀淚如雨下,由桃溪扶著,撥開雜亂的植物,走了許久才來到正堂。

炎炎烈日下清風吹拂,有幾窩嗷嗷待哺的鳥兒在樹杈間、檐下嘰嘰喳喳叫著。

分明生機勃勃的景象,卻無比慘澹。

走入正堂,朝著父親往日常坐著的主位磕了三個頭,「父親,女兒回來了。」

張伯與桃溪更是在後頭泣不成聲。幾個人在老宅待了許久,直到下午才離開。

老宅太多年未曾住人,如今若想修也難以快速完成,所以蘇幼儀早早命張伯在姑蘇挑好了園子,只等她到了姑蘇便去立契書。

若是快的話,今夜便能住進蝶園了。

整理了儀容,留了一部分家丁在老宅守著,蘇幼儀重新戴上帷帽上了馬車。

張伯在馬車外道:「那東家說是今日上午忙,恐怕要下午才能來,只叫我們在雅間等著。小姐......您看?」

蘇幼儀倒是不在意這些,若是當真有事要忙,就算是遲到些也無妨,只要那東家信守承諾,乖乖把園子賣給她就好。

姑蘇雖然是她老家,但是離開十年,她在這邊早已沒了人脈,還是萬事小心、不惹事端才是上策。

如此想著,很快便來到了約定好的那間茶鋪,抬腳進去前,蘇幼儀抬頭看了一眼,只見精巧的烏木匾額上寫著瀟灑的三個字:飲茶去。

低下頭,她會心一笑,這間鋪子的主人倒是心思靈巧,有點意思。

雅間落座,茶博士走進來到屏風後頭烹茶,不過一刻鐘,清香氣飄飄散散撲面而來。

「不錯。」蘇幼儀端坐在窗下,嗅著茶香品鑑,這位茶博士技藝高超,水溫和火候掌握的恰到好處。

茶博士謝過,端茶來,聲音若山澗清泉悅耳:「姑娘懂茶。」

蘇幼儀並未摘下帷帽,只頷首笑道:「略懂一二。」

她接過茶盞,這才發現這位茶博士清瘦,骨節分明,青筋在手背盤布,皮膚很白。

倒是長了一雙很好看的手。

她忽然想起江遲序的手,他的手比這雙更有力,也更大一些,能牢牢捉住她兩隻腳腕......

「咳。」驟然回神,蘇幼儀尷尬地咳了一聲,想哪去了......

她仍不摘帷帽,只撩開一角,漏出下巴品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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