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這種時候, 喬淮生才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你把我放在前面……」
「你在說什麼?!」斷眉雙目圓瞪, 忍不住打斷他,「你這樣年紀的娃娃, 難道就沒有父母親人,他們不會擔心嗎?」
「他們……」喬淮生勉強睜開眼睛,蒼白地笑了聲。
他們應該不會擔心自己吧。
那麼如果他死去了, 這個世界上還會有誰為自己哭泣嗎?
耳邊又聽見那喋喋不休的鈴聲了,好吵。
這個時候還要一直鍥而不捨地打電話過來的,應該只有一個人了吧。
會擔心嗎?會在意嗎?會焦急嗎?會心疼嗎?
這輩子也能有什麼是完完全全屬於他的嗎?
視線朦朧之間,好像有誰隔著重重的雨幕穿過來, 一聲聲地叫著他的名字。
那張臉那樣熟悉,以至於喬淮生一瞬間想起,他好像一直忘了更改那個號碼的備註——
顧舟是從不失約的。
他像是一個騎士,永遠忠誠,永遠可靠,永遠如影隨形地陪在身邊。
有人讓喬淮生崴了腳,第二天就會從樓梯上摔下去,有人剪碎了喬淮生攝影展的照片,第二天就會從書包里發現帶血的老鼠,有人想要綁架喬家的小少爺,都不用保鏢動手,就有人從角落裡衝出來。
「顧舟!」
顧舟剛要進門,喬淮生就跟在身後。
老舊的房子,吵鬧又擁擠,這次都不用顧舟上鎖,喬淮生自己把門給反鎖了,眉眼很冷:「坐著。」
他跟顧舟是從來不廢話的,沒等第二遍,直接一把將人推在沙發上:「別動!」
小少爺的眉頭緊擰,表情很嚴肅,好像胳膊那點擦傷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顧舟盯著他,看著他將那些傷口小心地拿消毒水擦過一遍,又用棉簽細細地塗藥,低垂著的眼眸像是一幅畫,連那種擔心都成了美妙的滿足。
「你衝出來幹什麼?」喬淮生說,「把自己搞成這樣,你不知道疼的嗎?」
習慣了。
這點傷對顧舟來說簡直是司空見慣,甚至已經算是輕傷,但是他看著喬淮生認真的、嚴肅的、擔憂的神情,忍不住道:「有一點。」
「知道疼你還過去!」
喬淮生故意用力按了一下棉簽作為懲罰,以為能聽到痛呼,沒想到頭頂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狐疑地抬起頭,卻正好看到顧舟尚未來得及收回的唇角。
顧舟就那麼盯著他,眸色深深,欣賞他像欣賞一幅畫,欣賞他的焦急像欣賞一場甘霖。
原來被一個人擔心是這樣的感覺。
真好。
「喬淮生。」顧舟喚道。
「幹什麼?」
「這個胳膊也有。」他說著,將另一條手臂伸出來。
喬淮生眉眼一橫:「你當我是……」
「以前,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
顧舟的語氣淡淡的,好像只是敘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喬淮生的後半句卻被迫卡了回去:「伸手。」
乖乖地伸出手臂,顧舟很輕地笑了下。
「這個世界上,想要弄一個人的方法有很多種,」喬淮生用棉簽蘸了藥水,「我們其實並不需要自己動手。」
「每個人都有軟肋,我們只需要利用它就好了。」
「比如那個剪了我照片的人,他只是不滿意我拿了第一,像這種稍稍一點不如意就要毀天滅地的人,只需要多給他一點甜頭再收回,這種落差帶來的傷害足夠他做出更加瘋狂……能夠在裡面再也出不來的事情。」
外面的喬淮生光風霽月品德優秀,有人聽過他背後的這番算計嗎?
能夠在他身邊這樣毫無顧忌地說出來……至少證明他也是特殊的吧?
顧舟盯著他說這些時張揚的眉眼和講話時嫣紅的嘴唇,他的手指細白,比顧舟的皮膚還要淺上一兩個色號,放在他胳膊上的時候顯得格外顯眼。
指腹溫暖,拂過他皮膚的時候有一點癢,可是顧舟喉結滾動,眼神痴迷,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渴求著更多的觸碰。
就算是再緊一點也沒有關係,就算是覆蓋在那些傷口上也沒有關係。
原來人也是會變得貪心的,一開始,只是想讓喬淮生看看自己。
現在,卻又希望他能更深更深……觸碰著,管控著自己。
失神太久,喬淮生忍不住皺起眉:「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嗯。」
喬淮生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像是上次在球場一樣壓根沒聽進去:「你下次要是再這樣,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