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公主府時將吃下的東西都吐了一遍,現下正是飢腸轆轆,便喚人傳了晚膳。
用過晚膳,徐復禎便掐著手指數時辰。
水嵐沒有陪她去公主府,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解地問道:「小姐,用過了晚膳歇息便是,還數什麼時辰?」
徐復禎道:「今晚我們去棲鳳閣。」
水嵐大驚失色:「夜裡山風吹得緊,天氣又冷,去那裡做什麼?」
徐復禎不語。
夜裡風大露濃,可是那裡有人在等她。
第31章
及至酉時三刻,夜色深沉,深秋的夜風吹得樹影婆娑。
天黑以後,府里次第點上燭火,下人收了工,都紛紛回屋去了。
水嵐給徐復禎披上一件栗色纏枝花紋斗篷,提了一盞絳紗六角提燈,瞧著四下無人了,這才打開雪暉園的院門,又拿提燈照著徐復禎腳底,生怕她一不小心絆著了。
主僕二人避過旁人的耳目,徑直往後山走。
水嵐提著燈走在前頭,恍然覺得這一幕很像戲曲中的大家小姐夜裡私會外男的橋段。
不過這種事好像小姐也不是第一次幹了。
她該不會是去見那個霍巡吧?
水嵐心中一激靈。
徐復禎沉默地走在水嵐後面。
她前去赴霍巡的約,心中有太多的疑惑想問,只是他願不願意回答她心裡也沒底。
不知為何,她心裡還有一絲雀躍,總覺得見到了霍巡,事態又一點點回到自己的掌控中來了。
今夜是九月十九,月亮已不盈滿,不過好在晴夜無雲,借著月色與燭火的照明足以上山。
行至棲鳳閣,徐復禎令水嵐在樓下等她,自己提著裙一步一步踩著紅木階梯上了閣樓二層。
霍巡早就候在那裡了。
他換了一身雲鶴紋的白綢外袍,正支起一條腿坐在臨著山的雕花欄杆上,左手把著一尊青瓷執壺,手肘撐在支起的膝蓋上。明明是不雅的動作,可看起來非但沒有半分粗俗,反而平添了幾分落拓不羈。
他此刻正仰頭看著山間的夜景出神,銀藍色的月光投在英挺的面龐上,像覆上了一層白紗,清冷又疏離,跟她素日見到那個言笑晏晏的霍巡判若兩人。
徐復禎猶豫了一下,輕輕走上前去。
聽得她的腳步聲,霍巡轉頭看過來,眉宇間薄冰般的冷意霎時消融,立刻泛起一層笑意。
徐復禎走到他的身側,就著朱漆欄杆望向夜色中墨綠的山林,輕聲道:「下頭高有百尺,你坐在欄杆上,也不怕跌下去麼?」
霍巡別過頭去遠眺山景,道:「在外面的時候,比這高得
多的山峰都攀過,這點高度實在不算什麼。」
徐復禎聞言笑了笑,解下斗篷鋪在美人靠的冰冷石面上,優雅地坐了下來。
她看著身旁的霍巡,好奇地問道:「這裡是郡王府的別院,你是怎麼進來的?」
霍巡微微一笑:「從岐明山那頭翻過來就是了。」
徐復禎有些訝異:「你騎了個把時辰的馬兒出城,又翻過一座山頭,就、就為了來見我?」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中忽然漫出一絲歡喜來。
霍巡「嗯」了一聲:「這都不算什麼。在外面趕路的時候,一天騎上十個時辰的馬也不是沒有。」
他那漫不經心的樣子將她那剛冒頭的歡喜小火苗澆滅了。
她悶悶地點了點頭。
霍巡似是沒有察覺她的不快,又道:「我回京以後本來想著見你一面的,沒想到聽說你住進了郡王府。出什麼事了?」
徐復禎不想提她受傷的事,轉過話頭問道:「你怎麼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侯府有你的人?」
她想起上回他送信進來,她那時被秦蕭嚇住了,忘記查問是誰將信遞進來的。
霍巡倒是一點也不隱瞞:「有啊。你們府上的順喜就是我的人。」
順喜?那個在二門跑腿的小廝?
徐復禎想起來了:「那個我找去給你正骨的小廝?他怎麼成了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