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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兒一回來先癱在了美人榻上,錦英看她那懶散的模樣很是不順眼,嗔道:「小姐還在呢,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徐復禎微笑道:「無妨,錦英你也坐吧。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菱兒一聽她的問話,先從榻上坐了起來,道:「對了,剛剛回來的時候碰到了大太太身邊的丫鬟,她讓我轉告小姐,說六老爺和十老爺還在外地見客,過幾天他們回來了再給小姐辦接風家宴。」

「呸!」錦英一聽便道,「那個大太太在說瞎話呢!我下午經過大老爺的院子後頭,正好瞅見六老爺從外頭走了進去。」

錦英在侯府見過兩回徐六爺,一瞧那背影便認出了他。

她湊到徐復禎旁邊,道:「小姐,大太太這是故意怠慢你的說辭呀!」

徐復禎卻胸有成竹地笑了一下。她當然知道大老爺找徐六爺去幹什麼,不枉她在大太太面前模稜兩可地說了那麼多話。

徐六爺做過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大老爺更不可能問得出來。

大太太把家宴推遲了,無非就是還在商議對付她的辦法。

不過,家宴推遲幾天對她來講也是好事,她有更充足的時間在徐家各房露一下臉,好好攪動一下這潭靜水。

第二日一早,徐復禎帶著錦英和菱兒去給三房的老太太孔氏請安。

孔氏膝下三個兒子:三老爺在外地出仕,五老爺在撫州府學當堂長,還有一個庶出的十一老爺幫襯著管理族裡的事務。

自七年前三老太爺過世後,孔老太太就一直深居簡出。

細論起來,她應該是徐家主支里輩分最長的人,徐復禎回來拜見她也合情合理。

大太太撥到松泉堂的丫鬟領著徐復禎來到三房孔老太太所居的淳水堂。

淳水堂正如其名一般寡淡,院裡既無花草,也無鳥獸,只在庭前植了兩株銀杏。如今冬雪覆蓋之下,更顯得一片素淨冷淡,入目只有白的雪,黛的瓦。

徐復禎心想:這位孔老太太只怕同她的院子般,也是一個板正冷苛的人。

淳水堂的大丫鬟從屋子裡出來,朝徐復禎見了一禮,含笑道:「還請七小姐去偏廳等一等。老太太這會兒還沒起來。」

徐復禎愕然,冬月天亮得晚,這外頭都晨光大亮了。長興侯府的王老夫人因年紀大了,每日只睡兩個半時辰,這孔老太太這會兒還沒起床?

她面上卻沒有表露出詫異,由著那丫鬟帶著去了偏廳里坐著等待。

偏廳既沒有燒地龍,也沒有生火盆。

徐復禎坐了一會兒,扭頭看了錦英一眼。

錦英會意,悄悄走了出去。不多時,她又走回偏廳里,俯身低聲對徐復禎道:「小姐,打聽清楚了。三房的老太太是聽說了那些爭嫁妝的傳言,故意在這立威,讓小姐乾等著呢。」

徐復禎聽了,倏然站起身來,道:「那我們走吧!」

菱兒一聽歡呼雀躍地跟上她。

錦英卻有些猶豫:「小姐,咱們這樣走了,不是把老太太的臉放在地上摩擦嗎?這樣可把老太太得罪死了呀。」

徐復禎冷笑:「就是要得罪死她。」

跟徐家的這場爭端,她就是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誰也別想著在一旁觀望。

淳水堂的丫鬟目瞪口呆地看著揚長而去的主僕三人。老太太原話:先把她晾上個一時半刻,讓她知道什麼叫尊長。

這才等了一炷香時間不到呀!看來老太太的話也有不好使的時候!

丫鬟面上的神情變幻莫測,趕緊轉身進屋報信去了。

徐復禎出了淳水堂,卻又轉頭去了五房老太爺那兒去。

徐家的主支里,五老太爺是她祖父輩里唯一還在世的男性長輩。他早年也出仕,後來仕途不順又辭官回鄉了,自此每日蒔花弄草,因著輩分高,子嗣又有成器者,日子過得倒是逍遙。

徐復禎來到廊前,那丫鬟亦是一派恭謹地說著凌人的話:「老太爺請七小姐在廊下稍候。」

這次竟是偏廳都不請過去了。

徐復禎沉住氣,靜靜立在廊下,心中卻在默數著時間:她只等一炷香的時間。

屋裡的更漏一點點落下,與徐復禎所數的不差分毫。

一炷香時間馬上要到,徐復禎輕輕吐了口氣,正準備轉身走人。這時身後一陣香風襲來,一位穿著紅綾纏枝紋夾襖的美貌少婦款款走過來。

經過徐復禎身邊時,那美貌少婦的眼睛便在她身上打轉。走到廊下,她又回頭看了徐復禎一眼,展顏笑道:「是七姑娘吧?來看你叔祖父的?跟我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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