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屋門,徐復禎才發現菱兒和錦英早就不知道哪兒去了,想必是被霍巡支開了。
午後下了一場雪未及掃去,此刻庭院裡覆著一層瑩白的新雪,迎面的陣風裡尚夾雜著細小的雪粒。天上飄著層層絮雲,將下弦月本就不多的暉光也擋住了,好在連廊上掛著燈籠,借著幽黃的燭光也能視物。
霍巡緊緊牽著她的手。
他的手熱得發燙,徐復禎這才發現他只穿了一身輕薄的外袍,不由道:「你不冷嗎,回去取件氅衣穿上吧?」
霍巡搖搖頭道:「不必,我正好還想吹一次冷風。」
冷風有什麼好吹的?
她心中雖不解卻也任由他牽著她的手走進庭院裡,在蓬鬆的雪地上留下兩道深深淺淺並行的腳印。
「此行去蜀,可能要開春才能進京。」霍巡緩緩開口,「如果你想我了,可以給我去信,只是不要署名。交給李俊就行,他會發給我。」
徐復禎此行大捷,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
她覺得自己除了在晚棠院繡花還能幹點別的事,於是有些躍躍欲試地說道:「你在京城的信息鏈可以跟我說一說嗎?我可以幫上你的忙。」
霍巡腳步一停,牽著她的手卻緊了一緊:「你不要卷到這裡面來。」
「可是我能幫你。」徐復禎也停下腳步,抬眼看著他,言語間多了些懇切,「你不是跟我說過,謀事在人,『全知』是最重要的嗎?我現在有錢,有人脈,名義上還是逸雪閣的人,我可以幫你監控著京城的局勢。」
霍巡緩緩搖頭:「朝堂很快要變天了。現在的公主府、郡王府你最好都不要再往來。」
「公主借了衛隊給我出行,這麼大一個人情,如何不往來?」徐復禎猶豫道。
「那是我的人情,由我來還就是。你回去後讓徐夫人備禮到公主府登門謝過一回即可,此後不要跟公主府、逸雪閣有任何牽扯。公主不知道我們的關係,不會怪罪你的。」
霍巡凝視著她,抬起手撫在她玉潔的面頰上:「我此去蜀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就當是為了我,保全好自己。」
徐復禎垂下眼。
她明白他的擔憂。公主府從現在風光無兩到成王掌權後的一夕覆滅,其實一步步已在霍巡的謀算里了吧?
「那你告訴我。」她抬起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秦蕭是成王的人嗎?」
霍巡眉心微動,道:「為什麼這麼問?」
徐復禎緊緊盯著他:「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他成了成王的座上賓,你還跟他把酒言歡,把我丟在一邊不管。」
霍巡無奈地笑:「你覺得我跟他這種關係,還能把酒言歡嗎?」
徐復禎聽了也微微笑起來,她心下稍安,又道:「那你許諾,永遠不會跟秦蕭結盟;我便答應你不跟公主府往來。」
霍巡探究的目光便落向了她的臉龐,遲疑地問道:「你跟他,究竟怎麼了?」
他還記得七月十三那晚初次見到她,她望向秦蕭的眼神還是含情脈脈的,可才過了兩日,她竟主動向他拋出了橄欖枝。
他確信她的轉變不是因為他那場唐突的告白,因為那時她根本就不喜歡他。中間那兩日,她跟秦蕭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徐復禎一時語塞,他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她總不能跟他說,那短短的兩天她經歷了一遭遍嘗人間冷暖的生死別離吧?
「反正……他背叛了我,有了別的女人。」
一開始她只是想找個理由應付他,可是乍然提起前世秦蕭的背叛,徐復禎還是心口一窒,鼻尖也跟著酸澀起來。
秦蕭的背叛,在當時直接擊垮了她的意志。
她雖從小客居侯府,可是上有姑母庇護、下有世子偏愛,闔府上下都把她當秦家的小姐一樣敬著供著。秦蕭的愛確實給了她不少慰藉:至少老天待她還不是太差,沒有了父母,還是有人會愛她。
從她記事起,她娘就去世了。印象中聽得最多的話就是父親要娶後母,給她生小弟弟。可是父親既沒有娶後母,她也沒有小弟弟。父親帶著她去洛州赴任,下了衙的時日便陪著她,帶她玩耍,給她開蒙。
可是後來父親視察河堤時被洪水捲走了,過了三天三夜才找到屍首。
在撫州停靈的那段時光,她穿著孝服還沒有父親的棺材那麼高。那時她這位洛州知州的獨女已經早慧地意識到,已經不會有人再心疼她的眼淚,所以她沒有哭。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靈前看著族裡的長輩忙來忙去。
後來姑母將她接到侯府,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從七歲時踏上從撫州進京的馬車起,她就一直在給自己編織一張夢網,假裝七歲之前得到的愛從未離去過。
姑母愛她,可是姑母還有好多孩子。唯有秦蕭對她的偏愛獨一無二:秦惠如每次和她吵架,秦蕭永遠站在她這邊,氣得秦惠如總是找姑母告狀;侯府其他兄弟姐妹都不許進秦蕭的書房,唯有她可以自由進出,隨意翻閱他的書籍……
借著這份偏愛,她羅織的夢網好像也成了現實,她以為老天還是眷顧她,以為自己可以一直幸福下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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