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著瓢潑大雨,濃墨般的夜色沒有星也沒有月,卻並不影響她視物。
徐復禎走進雨幕中,滂沛的水箭打在身上臉上,她卻渾然不覺。
水嵐肯定是去求王今瀾給她請醫了。
徐復禎一路往清風堂走,深夜的院門本該落著鎖,可她輕易地推開了,如入無人之境般走到正房外。
水嵐不在這裡,可是她在窗下聽到了兩個女人的低語。
「夫人,真的不管那位嗎?聽說她現在病得很厲害。」
「病得厲害才好。世子回來之前她沒死的話,我就要去送她一程了。」
「可是世子很在意她,她死了,夫人可怎麼交代?」
「就是他在意,我才要除掉她,免得以後威脅我的地位。」
裡面安靜了一會。
徐復禎無意聽牆根,何況是這種前世就知道的惡意。
她正欲轉身離去,王今瀾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世子此去大名府,在那邊給她弄了個新身份。等她名正言順進了門來,想除掉她就沒那麼容易了。」
徐復禎渾身一僵。
為什麼要給她弄新身份?
她立刻意識到了一個被她忽視的細節:她好歹是官家小姐,秦蕭那麼在乎風評的人,怎麼會讓她頂著原來的身份進門做小?
原來秦蕭前世不僅剝奪了她的自由,還連帶把她的身份一同除名!
徐復禎氣得渾身發冷,秦蕭該死、真該死!
她慶幸霍巡把他賜死了,讓秦蕭走在她前面。否則秦蕭在河東聽到了她的死訊,他一定會很得意。
徐復禎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重新走進雨幕當中。
她一直走出長興侯府的大門,望著空落落的街道。雨濺在石板地上次第綻出水花。她用腳踩上去,踩完一朵接一朵。
不知不覺她走到一座宅邸前,門口的兩個石獅子在雨中昂首挺胸,那是她的府邸,可是匾額上題的卻不是她的「徐府」。
徐復禎失魂落魄地掉頭離開。
她又一路走到另一處宅邸前面,那門匾上題的卻是再熟悉不過的「霍府」。
徐復禎忍不住鼻子發酸,她死前還沒看霍巡一眼呢。那見一見前世的他,也算是一種慰藉吧。
她踩著石階走到大門口,輕輕一推門就開了。真是奇怪,這門也沒有落鎖,值夜的門房更像沒見到她一樣,任她一路長驅直入。
對於霍府的布局,她已是爛熟於心。
穿過垂花門,順著連廊往後院走,經過書房的時候,她看到窗沿擺著的兩盆劍蘭。
前世的霍巡跟她熟悉的他一樣愛養蘭,這使得她的心莫名安定了些。
走到臥房外,裡面靜悄悄的。
此刻還是夜闌人靜之時,他想必還在裡面睡覺。
徐復禎心裡有些忐忑,輕輕推開了門扇。
她抬腳走進去,屋裡盈著幽淡的沉水香,是他慣常在臥房點的香。
裡頭的布置,與她印象中的一模一樣。那床上,榻上,書案上,琉璃鏡插屏前,都曾有他們溫存過的痕跡。
恍惚間徐復禎覺得她又回來了,沒有什麼前世,也沒有什麼刺殺。這不過是個尋常的夜,她從宮裡出來,跟她的情郎共度一晚良宵。
她歡喜地走到那張紫檀雕花架子床邊,見到了正在沉睡著的人。
那張英俊挺拔的臉與霍巡再無二致,可徐復禎卻感到幾分陌生。因那眉宇唇鋒之間細微的弧度出入,整個人的氣質便跟她的霍巡大相逕庭。
他更冷郁,更傲氣,更銳利。
徐復禎不由後退了一步,踩在木地板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前世的霍巡倏然睜開眼睛,寒芒一樣鋒利的眸光掃到她臉上。徐復禎一驚,卻並不害怕,從容地對上他的目光。
他冷郁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怔忪,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穿著玄色織金暗紋中衣,長發披散下來,周身泛著淡薄的疏離,像一口古井般沉靜而冷冽。
徐復禎意識到於面前這個男人而言,她是個完全陌生的人。
「你還記得我麼?」她輕聲問道。
那雙寒星般幽亮的眼眸恍惚了一下,他緩緩道:「徐姑娘。」
徐復禎心裡一松,他還記得她就好。她斟酌著怎麼開口,一抬眸望見他沉鬱的臉,話在舌尖便說不出口了。
畢竟是她愛過的人,哪怕和前世的他並沒有交集,她也能憑對他的了
解從那神氣中看出來,前世的他並不快樂。
他身邊沒有知冷熱的人,又被架到了功高蓋主的位置上,應該過得非常孤獨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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