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謝攸身邊的人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寧沉,朝寧沉客氣地笑道:「謝夫人,你好啊。」
謝攸蹙了一下眉,動作很小,寧沉沒注意。
他試探地往裡走,見謝攸沒阻止,於是大大方方地在一旁坐下了。
方才和他打招呼的人說:「我是趙越,早就聽說謝侯爺娶了個大美人,百聞不如一見,確實是。」
寧沉眨眨眼,被誇得羞赧,垂著眼睛偷偷去看謝攸。
偏趙越見他這樣,越哄越起勁,什麼好話都說了一通。
寧沉抿著唇想笑又不敢笑,偷偷去扯謝攸的衣袖。
謝攸這才制止了趙越,他淡淡道:「你夠了。」
趙越不繼續誇了,只用那雙灼熱的眼盯著寧沉,直盯得寧沉想鑽地縫。
他受不住了,想出去,就說:「你們先說,我……」
還沒找到機會跑,趙越粲然一笑,「無事,你有什麼想說的,儘管同你家侯爺說。」
有外人在,寧沉哪好意思說,只一個勁揪著謝攸的袖子,希望不說話謝攸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誰知謝攸竟真的不明白,反而催他:「你要說什麼?」
寧沉咬著牙,見兩人都在催他,心一橫便道:「你去永州,為何不帶上我?」
謝攸瞧著他的目光像瞧著個不懂事的孩子,帶著些許訓斥地說:「永州路途遙遠,你跟著胡鬧什麼?」
這頭的寧沉還未說話,趙越嘖嘖道,「謝小侯爺,你對你夫人這般無情?他既然想去,那不若就讓他去?」
寧沉覺著這趙越實在是個好人,說話也是處處向著寧沉,他向趙越投去一束感激的目光,得到對方安撫的一笑。
寧沉更加起勁,他抱著謝攸的一隻手臂,抬頭時那雙瞳剪水,一眨不眨地望著謝攸,撒嬌道:「就帶我去嘛,我可以的。」
在外人面前這樣已是極限,寧沉說完就定定地望著謝攸。
謝攸那雙眼由開始的不耐到無奈,嘆道:「你這身子,去了也是拖後腿。」
「我不管,你既已去了,我也要去。」寧沉撒起潑。
他方才匆忙跑過來,髮髻亂了,衣裳也亂了,此時用期盼的目光盯著謝攸,眼裡沒了霧,更顯得那雙眼睛明亮。
莫名的,謝攸想起前幾日他眼裡含著淚控訴自己的樣子。
半晌,謝攸抬手,「不許喊累,也不准鬧著要回京。」
寧沉忙點頭,「好,我一定聽話。」
既然目的已經達成,寧沉也不再多留,站起身就要回去收拾。
臨出門前,謝攸叫住他,目光不落在他身上:「回去換身衣裳,鞋襪也一併換了。」
寧沉不明所以,直到換衣裳時才發現,他這衣擺和腳下的靴子方才沾了露水,濕了。
這頭寧沉終於走了,趙越笑不可支,一隻手搭在謝攸肩頭,道:「你這夫人,倒是有趣。」
謝攸不冷不熱地瞥他一眼,嗤笑一聲。
「別嫌我多嘴,你這夫人雖嬌氣了些,但眼裡只有你,不若好好待他……」
話未說完,謝攸沉聲道:「趙越。」
他說:「我心裡有數,無須你來提醒。」
次日,寧沉裹得嚴嚴實實地上了馬車。
路途遠,馬車坐著硬,所以座上鋪了厚厚幾層軟墊,馬車內也加了幾層簾,既是擋風,也是怕寧沉磕了碰了。
謝侯爺上馬車時,不咸不淡地對下頭的下人說,「你們倒是上心。」
下人不知他這到底是歡心了或是不滿,都沒敢主動邀功。
直到寧沉被寶才扶著上馬車,腳才踏進去,他便「哇」一聲,眼睛亮亮地夸道:「馬車真漂亮。」
底下的下人七嘴八舌開始說話。
「是呀,軟墊都是我鋪的呢,就怕公子坐著不舒服。」
「可不是,公子身體不好,這帘子也是我特意為公子做的。」
「這地衣是我鋪的。」
說著說著,侯爺那邊的帘子被拉開些許,侯爺涼絲絲地掃他們一眼,一群人立刻噤聲。
馬車再如何精緻也必定不會舒服,尤其出了京城後,鄉路顛簸,坐著就更難受了。
起初寧沉還強壓著不叫苦,時間長了實在是忍不住,行至石子路時,寧沉接連咳了幾聲,被謝攸瞥了一眼,他稍稍坐直了些,強作鎮定。
可惜咳疾難忍,再怎麼忍悶咳聲也是忍不住的。
胃裡頭翻江倒海,連午膳也沒用幾口,寧沉臉色發白地倚著,喝了幾口熱茶才稍稍緩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