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鏡央笑了笑:「賤婢。」
「你覺得你還有活路嗎?」
「有沒有活路,是陛下該思量的,不是你。」
太子擺擺手,內監們送來一壺酒。他倒了兩杯,一杯放在周鏡央面前,自己端起一杯,喝了一口。
「本王很好奇,十年來,你有沒有夢到過意和?」
周鏡央仍是沒有睜開眼:「害死蘇意和,我從來沒有後悔。她處處壓我一頭。我跟她是天上的日頭,只能留一個。」
「意睦呢?他愛慕你多年,你也利用他多年。」
「他沒有錯。錯在他是蘇意和的哥哥。」
門外有輕微的聲響。
周鏡央睜開眼:「朱瑁,你今日到這裡,是來看我的笑話嗎?讓你失望了。我這裡沒有笑話讓你看。我本就是貧女出身,得盡君王寵愛,享盡世間榮華,又有子嗣傍身。倒是你,朱瑁,這些年,你不知道吧?你跟蘇意和的孽種,沒有死,但是被我閹割了,成了無根的太監,在未央宮日日凌辱打罵……」
她說著,笑起來。
「所以,朱瑁,還是我贏了。」
她看著太子的神情,她一直等著這誅心的一刻。
然而,她卻沒有等到她所希冀的驚詫與瘋狂。
太子將杯中酒飲盡。
「你還記得嗎?在恭王府的時候,你疑心你的玉釵被婢女偷走,便罰她冬日裡穿著單衣站在雪地里。後來得知,那玉釵是被你兄弟拿去當了,抵賭債。我從前以為,你不過是心性要強,御下嚴苛。後來,我明白了,你是一個自以為是、生性歹毒的女人。縱便沒有意和,我也不可能會愛上你。你對意和的孩子下此狠手,只因你以為那是我與意和的孩子。今日,我便告訴你,不是。我與意和清清白白。那個孩子,是父皇的孩子。」
周鏡央站起身來:「我不信,我不信……」
太子搖搖頭:「父皇已經下旨,讓淮王去巴蜀就藩。還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他拍拍手。
一個身影閃進來。
是蘇意睦。
他躲在暗處,聽到了一切。
如非親耳從周鏡央口中聽到真相,他永不會相信朱瑁。
「意睦,不是這樣的……」周鏡央喚道。
蘇意睦睜大雙眼,看著周鏡央,他從少年時便仰慕的女子。她的溫柔,她的軟弱,她的無助,竟都是覆在臉上的皮。
十年來,她用眼淚給他營造了虛假的仇恨,營造了荒謬的。
「周旦死在了崖州。搬運山石時,發生的意外。」
蘇意睦說完,匆匆轉身走了。
他不願再在這裡多待一刻,不願再看一眼這個女子。
周鏡央癱倒在地,她瘋一樣衝上來,撕扯太子:「朱瑁,你還我兄弟,你還我兄弟……」
太子一把推開她。
「你這一生,做下的孽太多,卻從不知自己是場笑話。你從來不信因果,因為你只『種因』,未曾『得果』。」
太子離開內廷監的當夜。
周鏡央在獄中自盡。
消息傳到文德殿。
梁帝手中的筆掉落。
鏡央啊。
曾給過他此生未有之歡愉的鏡央。
她娥眉微蹙。一雙眼如流動的溪水。不知起於何處,終於何處。透著說不盡的動人。
「陛下,天地,臣妾永遠陪著您。」
十六歲的周鏡央伶牙俐齒,笑語盈盈。
梁帝一陣劇烈咳嗽,吐出血來。
第55章 梅醫官命屬中宮
「陛下!」
蔡公公驚慌地喊道:「來人吶,快喚梅醫官過來——」
梁帝用帕子擦了擦嘴上的血跡,眼前奏摺上的字模糊了,化成無數個鬼魅的人影,那些人影張牙舞爪,層層疊疊,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要將他卷進去。
周鏡央的笑聲在他的耳邊迴蕩,房樑上、窗欞上、大門處,回聲像潮汐,在這文德殿的每一處,漲起,又落下。
他伏在桌案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梅川來了。
行罷針。
梁帝站起身來,三搖兩晃地,往門外走去。蔡公公和梅川連忙跟在他身後。
梁帝走到了內廷監的獄中。
周鏡央還未入殮。
她如花的面容,就像是睡著了。
梁帝俯下身來,看著她,口中不由自主地喚著:「鏡央,鏡央……」
他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死在他的前面。
他多希望她像往常那樣,站起身來,笑著喚他:「陛下。」
多少年來,她站在他的身邊,陪他一起看著宮廷中的浮沉。他殺了好多的人。只有她能理解他的苦衷。多少個午夜夢回,她溫柔地用帕子給他擦著額上的汗。只要有她在,他便覺得自己還是那個文治武功的男人,勇猛的帝王。只要有她在,他便覺得未央宮裡有一盞長夜不熄的燈火。&="&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