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尹叩頭道:「臣已命人將所有妖書焚毀。並逮捕了京西數十名士子。臣揣測,多半是潦倒文人,以此譁眾取寵。」
「糊塗!把那些士子都放了。朕問心無愧,不必如此!」
「是,是,是。」
朱瑁揮揮手,眾臣都退出殿外。
唯有端親王留了下來。
朱瑁道:「皇叔,自父皇駕崩,朝野多事。朕,當真是心勞意攘。」
端親王道:「陛下,當此時,您該大行仁政,讓百姓們看到您的心胸。譬如,先帝在時,曾治罪的皇族,您不妨赦免他們的罪。如此,閒言定會休止。」
朱瑁凝眉不語。
端親王連忙跪下:「臣多言了。」
朱瑁起身,攙起端親王:「皇叔乃是為朕思量,為皇家思量,朕明白。」
喪樂響徹雲霄。
朱瑁與端親王站在前頭。七十二人抬棺。皇族與官員們隨後。
一行人浩浩蕩蕩去往皇陵。
皇陵。
史太后的遺體竟又安然出現在靈棺中。
昨夜搜了一夜,沒有找到,突然又好端端地回來了。
仿佛這只是一場鬧劇。
陵寢不曾發生什麼。
朱瑁問道:「是誰最先發現太后歸棺的?」
工部官員道:「是皇陵中一個叫作吳大興的差役。」
朱瑁低聲吩咐刑部尚書:「去查查這個人的底細。務必詳盡。」
說完,朱瑁不動聲色地主持喪儀。
史太后終是順遂地移了棺,與先帝「死同穴」。
忙碌一整日,合葬事畢。
到晚間,回宮。
方聽醫官說,德妃娘娘有喜了。
這是朱瑁的第一個孩子。
眾人紛紛跪下:「恭喜陛下,陛下萬年。」
朱瑁卻有些心不在焉。
楊令佩道:「昨日,幸虧只是一場虛驚,否則,臣妾真是……」
朱瑁點頭:「這是星闌的功勞,應重重賞賜。」
月明千里。
朱瑁看著楊令佩身後的小盒子,想了想,道:「傳旨,星闌救駕有功,賜皇姓,可入尚書房,與皇家子弟一同讀書。」
小盒子跪下,磕頭道:「謝主隆恩。」
從此,他再也不是太監小盒子了。
他有了得見天日的身份。
他是朱星闌。
正說著,刑部尚書求見。
朱瑁屏退諸人。
刑部尚書回道:「陛下,臣已將吳大興查了個明明白白。他原是苻妄欽將軍手下的一個兵丁,因母親重病,被遣退回鄉。母親痊癒後,他沒有回軍中,反倒是到皇陵做了個差役。五月間,因為在皇陵救火有功,得以晉升為役長。」
朱瑁手中攥著一顆棋子,來回磨著,那棋子已經禿了邊。
「原來曾是苻妄欽的人……」
能在皇陵神出鬼沒地行事,非手握重權之人而不能。
刑部尚書道:「陛下,要不要將這吳大興綁起來。」
朱瑁道:「你去告訴苻妄欽,就說皇陵監管不力,戍守皇陵的役長吳大興很可疑。因吳大興在他手下當過兵,找他了解一下情況。看他怎麼說。你要一字不漏地回來稟報與朕。」
「是。」
刑部尚書退下。
朱瑁命人端上酒。
他自斟自酌。
馬之問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身邊。
他跟了朱瑁好多年。朱瑁在東宮時,他是東宮舍人。朱瑁繼位為新帝,他便成了殿前一等武騎常侍。
「陛下,您昨夜整夜未眠,今日早些歇著吧。龍體要緊。」
朱瑁看了看他:「你陪著朕多年了,怎能不知,朕心裡有事的時候,睡不下。」
馬之問上前,替他將空了的酒杯斟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