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則眠餘光掃過陸灼年的口袋,倏忽間靈光一閃:「你過來一下。」
陸灼年:「怎麼了?」
陳則眠說:「有點噁心,想喝水。」
陸灼年起身走過來,倒了溫水端給陳則眠。
陳則眠垂眸看向水杯。
透明的玻璃杯內,水面微不可察地輕輕晃動著。
陳則眠抬起手,沒有去接水杯,而是摸向陸灼年的西裝口袋。
他信手一翻,從口袋裡摸出一板藥。
是帕羅西汀。
窄長的錫紙板上,右上角的那顆藥已經不見了。
陸灼年剛才居然是去開藥了!
陳則眠中食二指夾著藥,明知故問道:「這是什麼?」
「……」
陸灼年沒有回答。
他知道陳則眠看得到藥品名。
陳則眠深吸一口氣,抬眸瞪向陸灼年:「你犯病了不和我說。」
陸灼年握著水杯的手指輕輕蜷起:「沒有犯病,只是有點徵兆,提前吃點藥預防一下。」
陳則眠扯了下唇,明顯不信道:「是嗎?」
陸灼年:「嗯。」
「可是為什麼要預防呢?」陳則眠握緊手裡的錫紙藥板:「你是不想讓我再給你治病了,還是像默認我下周不會回盛府華庭那樣,默認我不想幫你了?」
陸灼年面色沉靜,平穩的情緒一如他無動於衷的態度,即便面對詰問也沒有絲毫起伏,只是靜靜看了陳則眠三秒。
帕羅西汀在臨床上的不良反應有很多種,根據個人體質的差異,每個人服藥後的副作用也都不一樣,陳則眠感受到的是情緒低落,而在陸灼年身上體現出的,則是很明顯的情感淡漠。
之前陸灼年長期連續服藥,已經習慣了克服不良反應並建立了一定耐受性,所以服藥前後的表現,並不會有特別分明的變化。
可他這次足足停藥了兩個月。
而且從剛剛開出的這盒帕羅西汀,也不是他常吃的那個製藥公司生產的,兩個藥廠的藥在藥物成分和劑量劑型不可能完全相同。
幾層因素疊加在一起,致使陸灼年產生了自己都不曾預料到的強烈反應。
頭疼、噁心,手指輕微發抖,情感波動也變成一種很抽象的東西。
他能感受到自己可能和平時有些不一樣,也在儘量表現得『正常』,但沒想到差距會這麼大。
大到陳則眠只用了幾分鐘就發現了不對。
陸灼年以為自己假裝得很好,可陳則眠已經習慣了那個情感更豐富的陸灼年。
陳則眠一看他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作為曾經誤服過帕羅西汀、親身體會過該藥物副作用的陳則眠,理智上很清楚現在不是和陸灼年交談的好時機。
他應該等藥效衰退、等陸灼年恢復正常,在和那個自己熟悉的陸灼年溝通。
眼前這個掛著『情感淡漠DeBuff』的陸灼年,顯然不是很好說話的樣子。
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陳則眠又沒有掛情感淡漠DeBuff。
他現在很不高興、非常惱火、特別生氣。
氣陸灼年不信任他、氣陸灼年自作主張,氣陸灼年寧可吃藥也不讓他知道犯病的事。
甚至連因藥物不良反應而產生的副作用都慘遭牽連。
擺出一副冷若冰霜、漠然無情死出給誰看呢!
陳則眠怫然大怒,整個人猶如一個充氣的氣球或者河豚,越想越氣,腦子裡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嘭』的一下就崩斷了。
他氣炸了!
如果陳則眠是一個遊戲人物,那他此刻的紅色怒氣槽一定滿到發紫。
有!氣!就!是!要!發!泄!
陳則眠怒火衝天、心煩意亂,看什麼都不順眼,別說是陸灼年,就連路過的狗都得挨兩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