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怒氣實在太過強烈,連在藥物副作用下,對外界刺激缺乏相應的情感反應的陸灼年都感受到了。
陸灼年抬手握住陳則眠手腕:「你別生氣。」
陳則眠寒著臉看向陸灼年:「你現在不是情感淡漠?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無動於衷。」
陸灼年平靜道:「情感淡漠不是智商低下。」
陳則眠:「……」
陸灼年輕輕握緊陳則眠的手腕,看著他的眼睛說:「這次服藥的副作用,比我預估的要強烈很多,我當下的感情體會上是受到了藥物影響,無法共情你的情緒,但我知道你在生氣,能先彆氣了嗎?」
陳則眠甩開陸灼年的手:「你都無法共情我的情緒,幹嘛還管我氣不氣。」
「我只是暫時無法共情你的情緒,又不是以後都不活了,」陸灼年眼神冷淡,烏沉沉的眸子像含著前面不化的冰,可說出的話卻比春風更軟:「現在不管你生氣,明天你就又不知跑哪兒去了。」
在陸灼年良好的態度下,陳則眠的怒氣勉強消下去一點,沒有再陰陽怪氣,而是小聲嘀咕了一句:「我能跑到哪裡去。」
陸灼年表示:「之前都沒有得罪你,你說走就走了,這次要真把你得罪了,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陳則眠又有點炸毛:「我就那么小氣嗎?」
陸灼年再次拉住陳則眠的手腕:「不是你小氣,是我太怕見不到你。」
陳則眠這次沒有再掙開了,但嘴上也沒饒了陸灼年:「見不見有什麼區別,你都開始吃藥了,以後也用不著我了。」
陸灼年眉峰蹙起:「這是兩回事,不要混為一談,你今天剛做完胃鏡,最近身體又不舒服,我不能這個時候犯病,所以才提前吃藥預防……我確實不太適應這個藥廠的藥,以後不會吃了,家裡那些藥你放哪兒了?」
陳則眠張了張嘴,幾乎就要被陸灼年繞進去,差點把藏藥地點禿嚕出去。
但在千鈞一髮之際,他還是機敏睿智地反應了過來。
「你竟然在套我的話?!」
陳則眠簡直服了:「都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能套我的話,陸灼年你心眼也太多了吧。」
「怎麼會呢?我上次犯病就問你了,只是你沒告訴我,我這是再為下次犯病做準備,」陸灼年從容不迫,看了一眼陳則眠手中的錫紙板:「你也不希望我再吃這個藥廠的藥吧。」
陳則眠明知這是詭辯,但還是覺得陸灼年說得很有道理。
這他媽對嗎?
這是什麼超絕智商和應變能力啊。
陳則眠呆了呆,震驚地看著陸灼年。
陸灼年夷然自若。
陳則眠瞠目結舌,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
陸灼年繼續道:「你不想讓我吃藥是擔心我的身體,可現在你也病了,你不能不許我擔心你的身體吧,你先把病養好,這才是最重要的,對不對。」
在陸灼年刁悍的思維邏輯之下,陳則眠抗辯的話語聽起來略顯無力。
「我這是胃病,治病又用不著胃,跟我身體好不好有什麼關係?」
陳則眠努力跳出陸灼年的邏輯:「你吃這個藥,我胃病就能好了?咱們之前是怎麼說的?陸灼年,你這個人真是……我都無話可說了。」
陸灼年說:「陳則眠,其實吃藥挺好的,沒有那麼多麻煩。」
陳則眠霍然抬頭:「什麼叫沒有那麼多麻煩?你覺得我幫你治病是麻煩?」
陸灼年垂下鴉羽般的眼睫:「你沒幫我治病之前,我們沒有這麼多矛盾。」
陳則眠不假思索道:「我們現在也沒有矛盾。」
「沒有矛盾嗎?可你這一周連家都不回,」陸灼年因為過度冷靜,顯得有些盛氣凌人,明明是陳述的語氣,聽起來卻像是質問:「說幫我治病的是你,處處躲著我、不想見我的也是你,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想。」
陳則眠惱羞成怒:「我說過了我沒有不想見你!再說不回家和治病衝突嗎?只要你找我,我就會回去,可是你找了嗎?你都沒有找我,也沒有問我,就默認我不會回去了!」
走廊里的護士聽到病房內的爭吵,輕輕敲了敲門。
護士溫聲道:「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嗎?」
陸灼年回身看了眼門。
陳則眠深吸一口氣,說:「沒有。」
護士說:「陸先生,患者剛剛做完麻醉,請您注意一下病人情緒。」
陸灼年應道:「我知道了。」
護士又勸了陳則眠一句:「陳先生,全麻胃鏡檢查後,身體會感到疲勞,您要注意休息啊。」
陳則眠狠狠地倒回病床上:「知道了。」
陸灼年幫陳則眠掖了下被角:「你先不要生氣,也不要激動,等我們都冷靜下來再好好談。」
「你覺得我不冷靜。」陳則眠冷笑一聲:「不生氣,不激動,像你這樣是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