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淡然,溫柔和優雅,其下是冰封的深海。
那深海在無聲地警告。
越界者死。
*
荊榕從中午撿到深夜,終於將玦散落的精神力碎片全部找齊。
拼好後,這些細小的碎片在標本瓶里呈現出細小的結晶,形狀錯落有致,像一朵繁複美麗的野生花。
荊榕一回家,就遭到626的嘲笑:「哥們,火氣挺大啊。」
荊榕:「。」
626十分理解他:「如果我正在分類十個兆億次的數據包時,有人一腳弄亂了資料庫,我也會瘋掉的。不過我聽說有些人類喜歡分類和挑選,他們會挑出草莓里的籽,並對草莓籽進行油脂的萃取。」
荊榕沒有參與這個人類離奇行為的討論,他將手裡的標本瓶遞過去:「你看一下。」
626說:「我這就去做分析,等我片刻。你趁這個時間好好休息吧。」
荊榕點點頭,隨後找了個沙發躺下。
到現在,他才有空仔細打量那個中尉給他找的地方。
很小,只有一個小客廳和一個小房間。燈光昏黃,通風扇呼啦啦地旋轉著。
玦躺在房間裡唯一的床上,無聲無息。這個地方看似不起眼,卻是安防條件最好的一個堡壘。
桌上還有中尉的熱情留言:「裁決者11號親自抓捕並看守高危實驗體,我們非常欽佩,近衛團將最堅固的堡壘哨所供您使用。」
荊榕不用想也知道,軍部一定誤解了他的意思,不過他沒有糾正的打算。
他很滿意這個住宿條件。
荊榕點燃一支煙,剛抽了一口,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把煙掐了,拖著沙發進了房間裡。
626已經完成了大部分的治療工作,玦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人氣。
荊榕對人臉的識別能力還不如一棵白菜,他只能通過目測的比例測算出,玦除了擁有的兩種最好看的顏色以外,應該還擁有著人類評判標準下,非常俊秀美麗的一張臉。
這張臉現在十分蒼白恬靜。
排風扇嗚嗚地轉著,將室外的風雪聲蔭蔽。
626還沒有回來,大約拼合精神力和撿起精神力這件事一樣,都不太容易。
荊榕等著等著,頭一歪,靠在沙發上,陷入了沉睡。
這一刻,新的世界線已經生成。
作者有話說:
當對執行官提出各種複雜艱難戰鬥任務。
執行官:情緒穩定
當這個任務是給一百個草莓挑籽。
執行官:mmp
第8章 高危實驗體
荊榕習慣了在各類離譜的條件下休息,即便身下的沙發窄小硌人,入睡也並沒有什麼困難。
只是和以前不一樣的是,他做夢了。
自很久以前開始,荊榕就不再做夢。
那片不小心融化在他身體裡的墨藍色小結晶,凝結在他的意識里,入夜後靜謐地發著光,等到他徹底沉入睡眠的深海後,就安靜地在他眼前播放了。
夢裡的場景沒什麼特殊的。
荊榕看到一輪高懸中天的紅日,沉悶地掛在戰場上。
戰場上全是風沙煙塵。
一個年幼的孩子穿著破爛的軍裝,腰間掛著好幾把武器,正扶著一個重傷的成年同伴。
兩人都有一頭紅髮。
只不過那孩子有一頭落日熔金般的赤紅髮色,還有一雙湛藍沉靜的眼睛。即便臉上染滿了血污,荊榕也能認出那是年幼的玦。
年幼的玦一聲不吭,費力地將成年同伴拖到壕溝之下,從懷裡掏出藥物,嫻熟地給那人上藥。
即便如此,玦身上自己就有傷。他的胳膊被彈片擦傷,汩汩的血正順著手肘往下聚集,將淺綠的軍裝染成黑色。
但他好像不知道痛一樣,只顧查看成人同伴的情況。
耳邊是連天的炮火,流彈從他們頭頂擦過去。
那人看著他給自己上好藥,將完好的那隻手放在年幼的玦的頭頂,輕輕嘆了口氣。
年幼的玦問:「這是哪裡,我們打到哪裡了?」
那人說:「到我們的家鄉了。我們回家了。」
年幼的玦點點頭。他給那人包紮好了傷口,將他靠著戰壕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