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有離開,而是更緊地鑽在荊榕懷裡,指尖也更用力地握住荊榕的手。
沒有什麼情色或者曖昧的意味,好像只是因為冷,又好像他回到了六歲的那個童年,紅日高懸的戰場上,他靠在死去的戰友肩上。
他研究眼前這個裁決者,就像研究和自己作伴的武器,就好像看著那櫥窗里的美麗的袖刀。他並沒有嘲笑他過於不解風情或者其他,因為他見過的人也很少。
會屬於玦這個名字的東西和人都很少,少得看過了就已經足夠。
荊榕看見他已經靠在自己肩上,閉上了眼睛,呼吸變得平緩。
他的指尖動了動,輕輕攬住他,任由他在自己懷裡沉睡。
他回想著剛剛看見的湛藍眼睛。
那眼底的喜歡竟然像杯中水一樣,很清晰地在眼前晃著,沒有消失。
這很少見,以他的臉盲程度,平常人的複雜情緒、複雜眼神和面部表情,他都需要大量時間辨認。
但玦眼底的視線太過簡單直接。
玦從不掩飾,審視就是審視,怒意就是怒意,就像冰川的藍天一樣,永不有陰霾。
喜歡也就是喜歡,那是冰川的藍天中,一朵漂亮的雲。
荊榕見過他喜歡一樣東西的眼神,故而知道他也喜歡著自己這個人。
626:「好險,你剛剛差點就脫單了。」
荊榕:「。」
626:「你沒有準備把他娶回家,當你的老婆嗎?」
荊榕說:「我有這個打算。」
626沉默了片刻,隨後迅速在自己的資料庫中檢索起戀愛數據起來:「雖然我也是一個單身統,但你要是還有什麼疑慮,我可以幫你解決。」
荊榕沉默了很久,隨後慢慢地說:「我要一個永遠屬於我的人。」
626說:「我沒有辦法探測他的腦波,但是你這個命題的答案我也無法給出解決。」
「我知道。」
荊榕說,「我會問問他的。不過現在這個問題並沒有這麼重要。」
626:「……」
媽的,瘋子,有病!
*
半夜玦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他的身體並沒有他想的那麼好,雖然行動力已經迅速地恢復了,但沉疴已久,冷熱一激,他在荊榕懷裡咳醒了。
他發現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外邊黑蒙蒙的看不清。
嗓子裡的劇烈腥甜味一陣一陣地往上涌,他一陣一陣地將它壓回去,指尖用力抓著斗篷的一角。
荊榕伸手把他扶起來,俯身將燈擰亮。燈火晃晃悠悠,照亮他的臉。
玦的聲音格外沙啞,咬字很輕,吐字很快:「我沒事,接著休息吧。外面下暴風雪了嗎?」
要是暴風雪提前下了,他就能下去一起挖壕溝,然後把血咳出來。
荊榕看著他,表情比平常嚴肅。
雖然他平常就沒有什麼表情,仿佛是誤入世界的一個閒散公子,但玦也很少見到他這樣的表情。
荊榕問626:「怎麼回事?」
626說:「他體內的組織都經過了重新修復,但是他從小受過太多折磨了,有極強的精神爆發力,和早已消耗成空的身體底子,今天他吹了太久的風了。」
626說:「你不用擔心,這很正常,只要他咳出淤血……」
626的聲音小了下去。
因為玦的神情崩得緊緊的,牙關緊咬,指尖緊握,身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顯然沒有咳出來的意願。
荊榕說:「外邊沒有下暴風雪。我在正常的休息。」
他看清楚了那雙眼底的神情,放輕聲音:「去奧克維爾克的行程不會有任何延誤。今天風向已經變了,冰封期不會那麼快到來。」
玦點點頭,示意他知道,但是仍然不開口說話。
「別忍著。」荊榕說,但說完他發現自己也並不知道該怎麼做。
玦此前顯然並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如預想,他太想去奧克維爾克了,他不會允許旅途因為自己的身體原因延遲或中斷。
玦努力對他攢出一個笑意,很淺,和之前一樣肆意飛揚,在燈火下顯得脆弱又漂亮。
荊榕垂下眼睛,伸出手輕輕扣住他的下巴。
玦下意識地身體緊繃,咬緊了牙關——來自實驗體記憶的條件反應,當他在實驗室里,人們這麼對他做時,接下來都會有強烈的精神折磨劑灌入他的嘴巴。
他對荊榕並沒有防備,只是身體反應如此。
玦想要為此道個歉,但沒有開口,就停住了。
荊榕的唇貼上了他的唇。
荊榕的唇有點涼,帶著點紅茶的香氣,很清淡,卻令人目眩神迷。
荊榕用這個吻撬開他的齒關,扣著他的後腦勺長驅直入,迫使他微微仰頭接受,打開他緊緊壓制的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