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時他順手買了份報,把講時政的大字輪番過了幾遍,隨後翻過來,視線習慣性地移向側邊。
這個板塊是琴島本地的消息,荊榕的名字最常出現的地方。現在荊榕幾乎是琴島半個明面上的主事者,很多事情哪怕沒寫他的名字,也能知道是他授意。
最近荊榕又裁撤了一批礦場,買了一些設備,批了數十家外地商人的入場申請……都是很正常的操作。
除了這些,今天倒是還有一個新的消息,看主筆筆觸,似乎是帶著點桃色意味。
是說荊榕近期出席家宴,席間都有同一位妙齡女子相配,似乎是荊家為荊榕物色的相親對象。因是深閨大小姐,名字還沒扒出來,卻只知道生得極美。
衛衣雪本來已經把這一頁翻過去了,但又翻了回來,多看了幾眼。
他暗暗想著,這大少爺可算是改邪歸正了,自己總不至於耽誤了這樣一個青年才俊。退一萬步來說,他也認為一個一家之主,和男人搞在一起,並不是很妥當。
他孑然一身,搞一搞男人倒是沒關係,要是真因為這個耽誤了人家前程,那可就是罪過了。
衛衣雪握著報紙溜達回去,準備給茉莉花換些新的蚯蚓土。
家門是開的。
因為老吳和印館兄弟都經常有急事上來,都有他家的鑰匙,衛衣雪並沒有在意,直到他推門進去,動作才停了停。
停頓一下,把門關了,又停頓了一下,好像遇到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衛衣雪視線落到沙發上。
多日不見,本應在美人身邊改邪歸正的荊榕大少爺,此刻正仰躺在他的沙發上睡覺,他眼上覆著一個絲綢眼罩,看起來是自帶的。
他很有禮貌地沒有動衛衣雪家裡任何東西,身上蓋著的是他自己的西裝外套。
是非常有禮貌的一位睡美人。
第176章 致命長官
不過,也太棘手了。
衛衣雪停在原地,思索了幾秒怎麼辦。
身後的樓道里傳來一些腳步聲,有同樓的住戶正往上走,衛衣雪不假思索,先拉上了靠門一側的窗簾。以免明天上新聞。
屋裡暗了下來。
屋子一暗,荊榕好像睡得更香了,這位美人呼吸悠長,體態放鬆,絲綢眼罩下就是精巧俊秀的鼻樑和嘴唇,十分惹人喜愛。
衛衣雪並不是多麼矜持的人,他湊近欣賞了一會兒,隨後才摘下帽子,返回房間洗手、換衣。
他換了在家常穿的襯衣和西褲,款式比時下流行的要老,不過勝在寬鬆舒服,做事也方便。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拉開柜子,把今日份的煙拿出來,隨後走去了陽台,在他的搖椅上坐下。
袖子挽上來,兩手夾著煙,窗戶微開。
荊榕醒來的時候,房間已經黑盡了,外邊的殘陽正被徹底的黑暗吞噬,只剩下一些微紅的餘燼。
他摘掉眼罩爬起來,看見衛衣雪正躺在陽台的搖椅上,手裡拿著一把扇子,很慢地搖著,另一手正在摸一卷很厚的竹簡,指腹順著簡上的字挨個順下去。
荊榕只鬆開眼罩,讓它推上額頭:「這麼暗,能看清嗎?」
衛衣雪說:「不用看清,這是盲文。」
他閱完一頁後,說:「布萊葉點文法,我們打算出一本盲文的《博物學初學講義》。」
荊榕觸發了撒錢被動,說:「好出嗎?」
衛衣雪終於望向他的方向,笑了一笑,說:「好出,印量不會很大,且不用和別家文印局爭奪刊印權利。我們拿到了滬城商務印館的許可,盲文套書都可以給我們做。這套書字數不多,一共十二套,很快就能做完。」
他的聲音清潤柔和,好像真是一位博學多識的印館先生,或者一位醉心研究的國文老師。
看了一會兒後,衛衣雪終於起身,將書放到一邊,隨後開了陽台的燈。一盞白亮的電燈,照亮了他這個小小的小洋房。
「睡得好麼,荊大少?」
「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荊榕勉強翻身起來,坐在沙發上,笑著說,「在你家睡,所以睡得好,夢中沒有衛老師,所以睡得不好。」
衛衣雪已經預想到此人會說些不正經的話,十分平靜:「表少爺沒有自己的床嗎?」
雖然是在問他,不過也沒什麼責怪的意思。衛衣雪燒了茶,正等著茶壺中的水沸騰。
荊榕說:「當然有。不過是想你了。」
衛衣雪:「。」
衛衣雪掀開茶壺蓋,往裡添了一把碎茶,回頭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