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瞿玄青在心中斬釘截鐵。
陸扶光說的合情合理,但那篇檄文,的確就是馮先生所寫。
「我之前並不知道你見過馮先生。我以為你和瞿玄采都早已葬身火海。但既然你見過他,還從他那裡學會了南疆的易容,那他究竟能不能寫出那篇檄文,以你識人辨能的本事,一定看得出來。」
「但我明白,在我說出有用的東西前,你不會先回答我,所以,瞿玄青,我告訴你,我在范陽見到的馮先生,絕不可能寫得出那篇檄文。」
小郡主的聲音有些發緊。
「現在,我想知道,十六年前,你所認識、你所見的『馮先生』,究竟能不能寫得出那篇檄文?」
瞿玄青所見到的馮先生,華星秋月、斐然成章,南疆易容、爐火純青,絕不是陸扶光口中的那個樣子。
「你之前便開始鋪陳,說馮先生只學到了易容的皮毛,說我是青出於藍。如今又說馮先生才疏學淺、寫不出那篇驚世檄文。一而再、再而三,不過是想要布下有兩個馮先生的疑雲。」
瞿玄青完全看出了陸扶光的用意。
她漠然不動。
「但比起聽你滿口謊言,我更信我親眼所見。這世間並沒有第二個馮先生。剛才的那些,都是你單憑口說的捏造。」
她要陸扶光清楚,她早就視陸扶光為腹有鱗甲的兩腳野狐,即使她說得天花亂墜,只要不見如山鐵證,她便一句都不會信她。
但瞿玄青也仍然在話中給了陸扶光回答。她知道陸扶光能聽得懂。
可還不等她細看陸扶光的反應,旁邊的小具卻突然吃痛低叫出聲。
是磨碎了保命藥丸、正在往小具傷口的上敷的花緇突然沒穩住手勁兒,不慎地用力戳痛了小具的傷口。
「阿娘錯了……」
花緇慌張地小聲向小具道歉,收回來的手攥成了拳,不停地顫。
接著,她無意識地回頭,卻正對上了瞿玄青凝視著她的目光。
那個瞬間,她如見到了一條從密林突然躥出的蛇般,雙瞳劇烈一抖!
但隨即,她就低聲下氣地向瞿玄青解釋:「青娘子,是我不小心……」
花緇的遮藏沒有意義。
倉皇。驚懼。如大難臨頭。
瞿玄青靜靜地看穿了她。
她一清二楚地看到,花緇此時比她被陸扶光叫破一切身份時還要慌,她慌到腹中翻湧、已經快要嘔吐了。
花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慌懼至此……
馮先生。
瞿玄青憶起來了。
她的餘光曾留意到,一直窺聽著她與陸扶光對話的花緇,在陸扶光提到山佬對馮先生文墨的評價時,軟了手臂。
瞿玄青的心中陡然浮現出了一個猜想。
不可能。
她俯身抓住花緇:「你在慌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