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因為我不同意離婚,所以你生氣了?那等我們回到寧城,我就答應你,你是不是看見我很煩,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愛任何你想愛的人,只要你動一下,可以麼?」
梁敘說完這句,咳嗽了兩下,又坐起身:「你不願同我說話,是不是因為餓了?」
「算了,其實你不想說我也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和你在一起這三個月,你的口味如何,我怎麼會不熟悉呢?」
說著,他真的從床上爬起來,去了病房套間裡的廚房。
梁敘在廚房重複著做菜的動作,好像只要碗碟鍋勺之間還能響動著叮叮噹噹的碰撞聲,這一天就和往常沒有什麼區別。
他自己也數不清到底過去了多久,小客廳的桌子上擺滿了食物,都是江蘭時喜歡的。
但那個躺在床上的人卻沒有一點動靜。
梁敘盯著漸漸冷透的食物,沒有一絲欲望。
他也不說話,痴痴地坐在桌前。
直到醫院的醫生護士叩門,他才機械一般地挪步到門口,打開了門。
為首的是江蘭時這段時間的主治醫生。
他先是在心口畫了一個十字,以表哀悼,才說:「對於江女士的逝世,我們也深表遺憾,江女士屬於因胃癌導致的自然死亡,我們將儘快出具死亡證明,也請您儘快聯繫貴國駐冰島大使館,以為後續運送江女士遺體或骨灰的行動做好相關準備。」
跟在他身後的護士接著說:「我們理解您的悲傷,但也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
梁敘並不是蠻不講理、無理取鬧的人,對此,只能點了點頭,側過身,由著他們將轉運床推進了病房。
他跟著醫生護士進了病房,在他們要把江蘭時往轉運床上轉移時,攔住了他們。
「我來吧。」
醫生護士尊重他的意思,往後撤開。
梁敘珍而重之地將江蘭時打橫抱起,放在轉運床上,又親手替她覆蓋上用來遮掩地白布。
他看向醫生時,嗓音沙啞:「我想送她最後一程。」
他和醫生護士一同推著轉運床到了醫院的太平間。
即將進入太平間時,梁敘又不舍地將白布掀開一個小角落,只是一個小角落。
雖然他知道,窮此一生,他都不會忘記江蘭時,但他還是記住她每一分、每一秒的樣子。
親眼看著江蘭時進入太平間後,梁敘幾乎是失魂落魄地回了病房。
病房裡只有他一個人了。
他枯坐在房間裡,等到夜色籠罩了他滿身時,他計算著國內的時差,才給孟誠打了電話。
他沒有想到他會很冷靜地吩咐:「儘快申請從寧城到雷克雅未克的航線。」
孟誠聽起來像是長舒了一口氣,「梁總,您和太太終於要回來了?」
梁敘淡淡地應了聲,「嗯,還有提前預約殯儀館。」
「殯,殯儀館?」孟誠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
「她離開了。」
孟誠在電話那頭倒吸了口冷氣,「好的,我立刻去辦,還請梁總您節哀順變。」他頓了頓,又問:「那需要我告知您家裡和太太家裡麼?」
梁敘捏了捏鼻樑:「不必,只需要告知蘭時在寧大的導師和同門。」
他暫時還不想讓父母知道這件事,在這段時間,他只想安心地為江蘭時料理後事,不想接受來自外界的任何聲音的打攪。
「好的好的,請問梁總還有別的事情要吩咐嗎?」
「暫時沒有,後續有需要你在國內辦的手續,我會通知你。」梁敘說完這句便掛了電話。
梁敘本以為自己會歇斯底里、會崩潰、會哀慟到失聲,可這些在
他身上竟然都沒有發生。
接下來的幾天,他按照大使館的指示,準備並提交了如遺體出口許可證、遺體證明、護照註銷證明等相關文件。
孟誠那邊也很快申請到了從寧城到凱夫拉維克國際機場的航線,安排好了飛行員開私人飛機過來護送江蘭時回國。
一切準備就緒後,梁敘親眼看著專業人員對江蘭時的遺體進行了防腐處理,並使用符合IATA和WHO標準的特殊棺材進行包裝。
他們在冰島認識的人不多,正式離開的那天,福恩太太、唐昭、還有麗芙都來了機場。
話術大差不差,無非是替江蘭時感到傷心、惋惜和遺憾,以及勸梁敘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