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走進錦翠亭,青凝撲進她懷中:「夫人,青凝也不知哪裡說錯了話,李校尉竟拿了滾燙的茶水潑我,難道......難道那些傳聞都是真的,李校尉本就是那暴戾無常之人」
這情形是葉氏沒有料到的,她心中惱恨李遠沉不住氣,此刻頓了頓,也只好先對李遠呵斥道:「你瞧瞧你辦的好事,頭一回見面,竟燙傷了小娘子的腳踝。」
葉氏身後的柳嬤嬤拉了她一把:「夫人,李校尉也是好心辦壞事,武將嗎,總歸粗糙了些。」
葉氏點頭,拍了拍青凝的手:「青凝,遠兒也是好意,本想給你倒杯茶水,誰曾想失手燙傷了你。」
「你先坐過去,讓婆子看看你的燙傷。」她說著朝青凝身後的婆子使了使眼色。
那婆子便上前扶住青凝,欲將她往護欄邊的美人靠上引,她的手放在青凝的腰間,若是走到靠欄邊,一用力便能將嬌弱的小娘子推下碧水湖。
那雙粗糙有力的手一放在她的腰間,青凝便僵直了背脊,有一瞬間是害怕的,好在碧水橋上遠遠走過來一個身影,只青凝那聲「白芷姐姐」還未出口,忽見那婆子被一腳踹翻了
一道清冷而威嚴的嗓音:「李校尉,我崔府中人可容得你欺辱?」
青凝回頭,就見著了長身玉立的崔凜。
也不知為何,青凝方才那顆懸著的心忽而放下了,生出些壓抑的委屈來,低低喊了一聲:「二哥哥。」
崔凜不遠不近的看了青凝一眼,囑咐雲岩:「著人將陸娘子扶去餘蔭山房,去淨心庵取一罐燙傷膏」
淨心庵是園子裡的一處庵堂,原是老夫人修身禮佛之處,因著香火常燃,燙傷過老夫人的手,便讓宮裡的御醫給配了上好的膏藥,備在庵中。
青凝被小丫頭攙扶著走出錦翠亭時,遠遠看見李遠跪了下了,一改往日的陰沉暴戾,在崔凜面前顯出幾分瑟縮畏懼來。
.......
餘蔭山房就在碧水橋下,是離錦翠亭最近的屋舍,那小丫頭將青凝扶進去後,瞧著她的面色問了句:「娘子,可是疼的緊?若是疼的話,我去取些冰塊來給你鎮痛?」
青凝點頭:「好,另外勞你去一趟凝瀧院,讓鵲喜給我送套衣裙來。」
那小丫頭連連應著,出了餘蔭山房。
這餘蔭山房是處兩進的軒堂,方才那小丫頭出門後,又反手將門扉關了個嚴嚴實實。
青凝躲在織錦屏風後,俯身除了鞋襪,借著蒙昧的光線一瞧,左腳腳背上已是紅彤彤一片,方才沒覺得什麼,現下一放鬆下來,才覺得火燒火燎的疼。
青凝抓著絹帕,吸了口冷氣。
恰在這時,門扉吱呀一聲。
青凝以為是方才那小丫頭取了冰塊回來,便喊了一句:「冰塊拿進來吧,現下疼的厲害......」
可她話還未說完,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伸出來,忽而攥住了她的腳踝。
青凝愕然抬眸,便見著了崔凜清俊的側臉。
他的手修長而有力,幾乎將她小巧圓潤的腳整個握在了手中。
青凝驚呼一聲,下意識往回收腳:「二哥哥,你.......」
「別動。」崔凜半跪在她身前,取出一隻燙傷膏,細細塗在那紅彤彤的腳背上。
沁涼的感覺一下子緩解了那火辣辣的痛感,青凝於驚嚇中,瞧見崔凜長睫微垂,專注而輕柔的替她上藥,他面上波瀾不驚,月白風清的朗潤,絲毫沒有褻瀆之意,倒像捧著一件易碎的瓷器。
這樣的崔凜,倒讓青凝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她有些尷尬的蜷了蜷腳趾:「二哥哥,我自己來吧。」
崔凜沒鬆手,只是清清冷冷問了句:「若是我今日不來,你當如何?」
青凝頓了頓:「我方才瞧見白芷姐姐了。」
白芷是老夫人身邊的一等大丫鬟,頗受老夫人的倚重,雖說是個冷臉子,卻也愛說幾句公道話。且白芷向來拎得清,只一心服侍老夫人,同各房都不遠不近,不是葉氏能收買的。
往常辰時末,白芷都會往廚下
跑一趟,仔細叮囑老夫人的飲食。
方才在錦翠亭,青凝便遠遠瞧見她上了碧水橋。若是有白芷在,李遠今日所為便能傳入老夫人耳中,且葉氏當著白芷的面,也斷不敢再明目張胆的耍手段。
崔凜點頭,忽而問:「非要自傷嗎。」
青凝略往後撤了撤:「我......我沒有旁的法子。」
洞明如崔凜,一眼便看出青凝是故意激怒了李遠,好作實了他的暴戾,讓葉氏再也不能在崔府提起這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