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凝垂下眼睫:「我明日想去繡坊看楊嬤嬤。」
崔凜應了一聲好,便抱她去內室淨身了。
這晚也未能再回凝瀧院,青凝是在竹韻居歇下的。
第二日一早,青凝朦朦朧朧中聽見崔凜出門的聲音:「備些滋補的膳食,另有清甜軟糯的點心,務必讓她用一些。」
青凝整個人像被碾碎了一般,昏昏沉沉的,任由雲泠餵了一碗參湯,便又回身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是午後光景,睜開眼,便見著了鴨青的帳子,古樸的書案,窗前翠竹影影綽綽。
連身下的床也是冷硬的,崔凜慣來獨居,這竹韻居的內室便簡潔的很。
她緩緩下了床,披上昨日帶來的大紅猩猩氈,起身往外走。
雲泠站在門邊,伸手攔了一下:「陸娘子,瞧世子的意思,是想讓你留在這竹韻居。他這會子忙公務去了,還未歸來,不若等他回來再定奪。」
青凝睨著她:「雲泠姑娘,我以什麼身份留在這竹韻居呢?好好的一個表小姐,如今是世子的通房還是侍妾?亦或是榻上的玩物?」
雲泠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青凝便推開她的手,自回了凝瀧院。
昨日青凝一走,鵲喜便被放回了凝瀧院,現下瞧見青凝這幅模樣,少不得又是一陣落淚。
青凝在凝瀧院休養了一日,第二日方能爬起來,便著鵲喜拿了立領襖子來,等不得要去瞧瞧楊嬤嬤。
今日水墨坊的前廳中聚了三五個主顧看繡樣,青凝便直接去了二進院。
吳掌柜正在院子裡來來回回的踱步,瞧見青凝愣了一瞬:「陸娘子,你可算來了,先去瞧瞧楊嬤嬤吧。」
先前而楊嬤嬤來的時候,吳掌柜便將後院裡的主屋收拾了出來,給楊嬤嬤安歇,這坊子後頭還有一進的後罩房,便安置了坊中的繡娘們。
此時主屋裡飄散著濃濃的藥味,楊嬤嬤臥在帳子裡,闔著眼沉睡。
吳掌柜悄聲在青凝耳邊道:「楊嬤嬤前些時日咳嗽,偏生不讓我們告訴你,這幾日倒是不怎麼咳嗽了,卻總是昏沉沉的睡不醒。要知道,平素嬤嬤可是五更天就起了,操持著繡坊一應事務,若是還有精神,哪兒會如此呢。」
裡頭有小丫頭在煎藥,瞧見青凝來了,便在楊嬤嬤耳邊道:「嬤嬤,陸娘子來了。」
楊嬤嬤沒動靜,還是昏沉沉的睡。
青凝提著一顆心,走進去,在楊嬤嬤耳邊又說了句:「嬤嬤,我是安安,我來瞧你了。」
楊嬤嬤朦朧中聽見是青凝的聲音,緩緩睜開渾濁的眼,瞧見果真是安安白玉似的一張臉,這才打起精神來:「安安來了。」
楊嬤嬤打量著她:「唇上怎得破潰了?近來可是不順心?連眼皮也是浮腫的。」
青凝不敢說話,往楊嬤嬤懷裡蹭:「夜裡做噩夢了,這才咬破了唇。嬤嬤你既病了,便好好歇著,別在為繡坊操心了。」
「哪兒就病了呢,只是身子疲乏些,等我歇兩日就起了。」
楊嬤嬤話雖如此說,可青凝瞧見她面上病態的潮紅,便知她是安慰自己呢。
瞧見楊嬤嬤說了幾句話,便又要渾渾噩噩的睡過去,青凝忽而很害怕,攥住她的手,胡亂道:「嬤嬤,我要成婚了,你得趕緊兒好起來,我那嫁衣等著你來繡呢。」
楊嬤嬤果真又悠悠轉醒,眼裡閃著奇異的光,定定瞧住青凝:「當真?我們安安尋了個怎樣的人家?可是那崔念芝?」
「不是崔念芝。」青凝一時語塞,想了片刻,才糊弄道:「是隔壁麗錦堂的卓家大郎-卓槿安,那人你也是見過的,說起來還是四夫人替我搭的橋,現下已定了親,就等著你送我出嫁了。」
楊嬤嬤聞言,果真來了精神,慢慢爬起來:「好好好,那卓家大郎我也是見過的,雖說嘴毒了點,可也算是一樁好婚事。」
青凝便道:「那嬤嬤好好吃藥,你先歇著,我過幾日送了嫁衣來給你繡,你務必要送我出嫁的。」
青凝給楊嬤嬤許了個美好的期盼,望這點盼頭能拖著楊嬤嬤,讓她早日好起來。
只她也不敢同楊嬤嬤說太多,怕耗費她的精神,便略略說了幾句歡喜的話,出了內室。
青凝又囑咐吳掌柜再去尋幾位大夫來瞧瞧,這才回了凝瀧院。
只她一進院門,竟瞧見雲泠帶了幾個婢子站在廊下迎她。
青凝一愣,就聽雲泠上前道:「陸娘子,世子要你搬去竹韻居,這院子裡你瞧瞧可還有用得上的私物,可一併搬過去。」
第6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