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弦最終挑了一個最不痛不癢的答案:「忙著謀生,就沒時間忙戀愛了。」
許苑也表示理解:「你確實過得不容易,我一直都很佩服你。不過好在現在也都過去了。」
林思弦沒理解:「什麼意思?你以前聽說過我?」
「你不知道?」許苑也愣了,確認林思弦是真的對此並不知情,「你不是跟歡騰老總有過節?我記得是很久之前你在網上曝光過他們,歡騰還因此被調查過,雖然也不了了之了。我聽說時還挺驚訝的,他們肯幹這些就是算準小演員沒有跟他們對著幹的底氣,就算要爆料也最多說行業水深不敢指名道姓,像你這樣直接把人名字點出來的真不多。」
林思弦很久才定位到這件發生在他大一暑假的、曾被他當作不起眼小插曲的事情:「我當時發論壇時好像是匿名的。」
「你傻呀,人又不是廣撒網,就看上你一個,匿不匿名對面都知道是你,」許苑說,「原來你真不知道。」
林思弦很久才道:「我真不知道。」
「也有可能,針對你又不會擺到明面上,了解的人也不多,我也只是偶然跟一個製片聊的時候才聽說,」許苑觀察著他的臉色,「沒事兒,去年歡騰不是因為稅務問題被查了嗎?你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最終林思弦也忘了問這浴池有沒有按摩。一直到回酒店他都有些蒙圈。
他做那件事時完全沒顧慮過後果——好吧他當時也並不需要考慮這些。匿名只是因為不想別人知道有人對自己提出過這種要求,並不是害怕會有人懷恨於心,那時候他有什麼好懼怕的呢?事到如今才知道,年輕氣盛時沒放在心上的一個小動作竟成了日後災難的起因。他竟然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完成了一場雨過天晴。
但天真的還晴嗎?就算許苑告訴他現在已經沒人為難了,好像也沒什麼作用,大把的時間已經浪費了。林思弦甚至分辨不清到後來哪些事情是被干預的,哪些又是自己本就會失敗的。無論如何這件事他是現在才發現的......如果在幾年前發現會如何?原本就過得艱難,又雪上加霜地發現自己惹到了難以對抗的人,他會難以接受或者崩潰嗎?
林思弦無法替幾年前的自己回答這個問題。他能做的只是躺在床上點一根煙,然後仿佛想到某件有趣的事情一樣痴痴笑起來,一口煙憋在嘴裡導致他邊笑邊咳嗽,咳得菸灰一直抖落在他胸膛。
林思弦沒有意識到他就在床上干躺了一下午。一直到晚上扶滿他們來以擾民的力度來敲門。
「誒喲我去,這裡面還能呼吸嗎?」扶滿進門被嗆得難受,「你咋的了這是?」
林思弦開門之前已經換了一身新的衣服:「沒事兒,剛才抽菸的時候忘了開窗,怎麼了?你們買完了嗎?」
「買了,我給你帶了一包補氣血的,」蘇紅桃把東西放到桌上,「哦對,還給你帶了一個豬肉餅,你吃飯了嗎?」
林思弦一整天沒進食,餓勁過了之後看油膩的東西反而反胃,剛想張嘴說「吃過了」,又想起自己承諾過不對蘇紅桃撒謊,只能說:「你先放那兒吧,我有空再吃。」
「晚上回來吃吧,」蘇紅桃說,「趕緊出門,趕不上篝火了。」
林思弦想起來,今晚好像是本地什麼習俗,忘了叫田羹節還是火羹節,總之要點篝火,要投穗,類似以火淨田的寓意。之前李主任在群里提過,意思是來都來了都去參觀一下。
「你們去吧,」林思弦說,「我今天有點累,算了。」
蘇紅桃直接拖著他走:「你已經拒絕了跟我們去買特產,每個人每天只有一次拒絕組織安排的機會。」
這大概是昔關最隆重的節日之一。原本以為只是象徵性弄一團小火苗,沒想到規模很挺大,燒得半邊天都跟著紅,但不像紀錄片裡有那些繁瑣的儀式,仿佛只是找個由頭居民聚一聚,有人亂吼亂叫,有人跳舞,有人往天上撒酒,弄得林思弦滿頭都是。
蘇紅桃遞過來一罐:「嘗嘗?本地的酒。」
林思弦搖搖頭沒接。空腹喝白酒他怕進醫院。
林思弦有些慶幸自己跟著他們出來了,他一直是這樣,在人多的地方,看著人群的千態萬狀心裡飽和一些,但又很難徹底融入其中。一小時後,喝了白酒的蘇紅桃加入了跳舞的隊列,扶滿跟小胖子聽說能放煙花立刻手癢,不知去哪裡找去了。林思弦又想抽菸了,但這裡還有老人小孩,於是走了一百來米,繞到一家麵館外的木凳子上。
今天又有些倒霉。新買的一包煙,塑料薄膜偏偏沒那個易撕缺口,手又因為剛才別人潑的酒黏黏膩膩,怎麼都沒能撕開。林思弦正準備用牙咬,聽到旁邊的人問:「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