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發現陳寄正站他身後。林思弦以為陳寄這趟要回去很久,沒想到隔天就回昔關了。
林思弦這一瞬間又起了歹念。他又想做一些完全不該做的事。反正他這周就要走了——跟陳寄不同,他走之後就不會回來了。
他想起來上次自己醉酒時,陳寄雖不耐煩,但還是出於責任心做了慈善。林思弦想無恥地再利用一下這個責任心,反正他此刻雖然滴酒未沾,但頭髮衣服上全是酒味。
要循序漸進地來。
林思弦演著自己醉酒的姿態:「是你啊。」
他把煙遞了過去,故意把調子拖得很長:「幫我撕一下,我撕不開。」
陳寄沉默了片刻,接了過去,幫他撕開了。
真不錯,這辦法起效了。
他進一步,演得像上次一樣,重返未成年:「去幫我買瓶水,要甜的,快去。」
這次也見效,陳寄一言不發地從小麵館里給他買了瓶冰凍果汁,甚至很有預見性地直接幫他把瓶蓋擰開了。
林思弦喝了一口,說:「好苦喔。」
陳寄問他:「什麼?」
林思弦說:「這個果汁不行,感覺一股苦味。」
陳寄又問:「那你要喝什麼?」
林思弦說:「算了,反正比剛才那白酒甜。將就吧。」
他聽見陳寄手機在震,覺得不能耽誤對方太久時間,鋪墊夠了,是時候圖窮匕見。
林思弦故意搖搖晃晃站起來,仿佛用了很大力氣,然後學著以前的口吻說:「好奇怪,你怎麼長這麼高了,陳寄,你抱我一下。」
他以為陳寄會像以往那樣不說話,然後自己可以發最後的「酒瘋」,卻聽見陳寄說:「別演了林思弦,你根本沒喝醉。」
林思弦心尖驀然一顫,霎那間難以呼吸。
哐當一聲,桌子上沒放好的半瓶果汁滾落在腳下,林思弦彎腰把它撿起來,在這個動作之內將心率調整了過來。
以至於再說話時,又找到了合適的藉口:「沒意思,原本今天心情好想捉弄你一下,沒想到你竟然學聰明了,也有可能是時間太久我演技退步了。」
陳寄沒說話,林思弦晃晃手裡的果汁:「水錢我回去轉你。」
說完就毫不留戀地移開目光,試圖從陳寄身邊經過,沒走兩步被拽住衣領,一股蠻力讓他幾乎是摔進陳寄懷裡,手裡的果汁再度滑落,這次滾出了很遠的距離。
在林思弦意識到這是陳寄第一次主動抱他時,不遠處驟然傳來炸裂聲響,他在陳寄雙臂中嚇得一顫,扶滿他們搗弄了整整半小時的煙花終於騰升至空中。爆燃聲太大,以至於林思弦不知道耳邊那聲嘆息是真還是幻覺。
直到陳寄放開他,林思弦都沒來得及回應。他看見寧沛邊打電話邊過來:「陳寄,我給你打了三個電話了,你怎麼不接......你倆在這兒幹嘛呢?」
「沒事,」陳寄把地上的水撿起來,遞到林思弦手裡,「他好像喝醉了。」
「啊?我剛問了這本地酒度數超低,這也能醉啊,」寧沛疑惑道,「怎麼說,需要找個人來看著你不?」
林思弦擠出一個相當僵硬的笑:「沒關係,您倆忙,我坐會兒就好了。」
第36章 水火
林思弦知道他是一個彆扭的人。他習慣跟人維持梳理又客氣的關係,沒辦法像其他人一樣坦然大方地接受別人的好意,即使這些好意對施捨者來說也許不值一提。他也依舊會過度眷戀,眷戀到害怕無以為報,眷戀到開始思考他們對自己的善良什麼時候會被代謝掉。
一開始面對蘇紅桃也如此,他並沒有想跟她建立太深厚的友誼。但也許是曾經斷聯過一次,蘇紅桃這次罔顧林思弦意願,非常坦率、直接地將他拉入她的交際圈,沒有給林思弦思考或者緩衝的機會。所以林思弦也不得不儘自己最大努力來回報,比如明知自己酒量很爛還是要替她擋酒,比如非常不適應也遵守承諾,沒有再在她面前撒謊。
而陳寄的情況,又要比這些要複雜得多。因為陳寄一個不明就裡的擁抱,就會讓林思弦反芻到再度失眠。
隔日是林思弦最後一次跟許苑的補拍。儘管前一晚滴酒未沾,但因為飲食不當加上睡眠不足,第二天到片場時林思弦依然頭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