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寧停下腳步,輕輕吸了口氣,走上前道:「早。」
婦人抬頭見關寧走近,稍顯詫異,卻很快露出一抹淺笑,語氣恭敬又不失熱情:「娘子起得早啊,這才剛擺好攤呢。可是昨日的茶沒喝夠?」
關寧笑著點頭,隨意坐下:「昨日叨擾許久,倒是未仔細品這茶的味道。回去後便總想著,今早醒來,覺得再來討一壺才安心。」
婦人笑了笑,將一碗熱茶端上來,輕聲道:「娘子倒是喜茶之人,可我這攤子上的茶,不過粗葉泡水,算不得什麼好東西。」
關寧接過茶盞,輕輕嗅了嗅茶香,語氣漫不經心:「茶雖普通,卻藏著風味。這味道,我是忘不了的。」
婦人聽著,低聲問道:「娘子倒是懂茶的?」
關寧端起茶盞,低頭吹了吹,輕輕抿了一口,含笑道:「不算懂茶,只是覺得茶與人一樣,若能守住本真,便是好茶。正如這茶雖苦澀,卻耐人尋味,比那些精細的反倒多了些滋味。」
婦人垂眸一笑:「娘子的話,聽著像是夸這茶,卻也像在說旁的東西。」
關寧抬眼看她,目光沉靜:「茶再好,也不過解渴,最難得的是茶中那份真味。你覺得呢?」
婦人聞言抬眸語氣不冷不熱:「娘子倒是會說話。那娘子覺得,這世上的茶,是不是也有真假之分?」
關寧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隨後放下茶盞,微笑著回問:「你是想說,茶葉是否摻了雜質,還是想問品茶的人有沒有雜念?」
婦人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來:「娘子果然是明白人,一下子就明白我這沒文化人的意思了。」
她收起笑意,垂下眼帘,低頭撥弄著爐火,沉默了片刻,語氣輕緩:「我賣茶有些時日了,見過的客人多了。有些人喝茶,只在乎苦與甘味道好壞;有些人,卻總愛追究這茶從何而來,是不是『清白』。」
關寧挑眉看她:「這話倒有意思。茶苦茶甘不難分辨,可真要問出茶的根底,卻未必人人在意。所以你想說什麼?」
婦人語氣不疾不徐:「喝茶的人,最該看重的是茶本身,而不是旁的東西。可有時候,若不追問茶從何來,只怕連自己喝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婦人緩緩起身,添了些熱水入茶盞,低聲道:「娘子若是不問來源,今日又何必回來?」
關寧握著茶盞,垂眸看了她一眼:「我回來,是為了這茶,也為了你。」
婦人試探著問道:「娘子覺得,明州如今的百姓,過得算好嗎?」
關寧看她一眼,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將目光移向遠處:「若連茶的根底都無人問起,那其他的又有誰在意呢?」
婦人微微一怔,隨即低聲笑道:「娘子這話,可真是……叫人聽不透。」
關寧垂眸抿了口茶,語氣輕柔:「聽不透的,往往是說的人有意,也可能是聽的人不願多想。」
婦人抬起頭,目光帶著幾分探究:「娘子這話,可是在說我?」
關寧輕輕一笑:「你覺得呢?」
婦人頓了頓,語氣變得更低:「娘子該知道,民婦這樣的賤命,哪裡敢多想什麼。可人活一世,總希望能守著些公道。」
關寧將茶盞放下,聲音柔和卻帶著幾分探問:「你若覺得有不公,為何不直言?還是說,這裡頭有你不能說的緣故?」
婦人斂起笑意,沉吟片刻,忽而問道:「娘子覺得,一個地方的百姓若活得舒坦,是靠朝廷,還是靠地方官?」
關寧目光一閃,緩聲答道:「地方官是百姓的庇護傘,而朝廷則是庇護傘的根基。傘若有漏,根基也難辭其咎。」
婦人低頭理了理衣襟,嗓音淡淡:「那若是傘本就破了,根基卻不自知呢?」
關寧目光微凝,笑意稍顯冷意:「傘破了,可以補。若根基不知,那便換了這油布!」
婦人目光在她臉上流轉片刻:「娘子果然不凡。若娘子是在官場上,這樣的心思,一些人都該忌憚幾分。」
關寧不置可否,輕輕抿了一口茶:「茶水倒是不錯,只是少了些甘甜。」
婦人語調依然從容:「娘子若覺得苦,不如換一家攤子,總比在這兒委屈了自己強。」
關寧卻不接話,只將茶盞輕輕一推,語氣平靜卻透著深意:「有些苦,是不該輕易換的。不然,總歸會有人覺得,只需掩住嘴,那苦就不存在了。」
婦人也坐下,低頭抿了口茶,語氣平淡:「民婦還想知道,像娘子這樣的人,站在什麼位置看我們這些窮苦人。」
關寧看了她片刻,輕輕一笑:「你既然這麼問,倒不如先說說你自己怎麼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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