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窈看著他頭頂逐漸停滯的好感度,眉梢微微動了動。
她很清楚,木盒裡,是一幅畫。
畫中人,是蘇樂瑤。
*
官道。
一隊人馬輕裝便行,在官道上狂奔著。
為首之人一襲鮮色胡服,眉眼驚艷,臉色卻泛著病態的白,臘月中旬的風如刀子般割在他的臉上,他卻恍然未覺,只朝著京城的方向疾馳。
不知多久,後方有人看不下去,拼命追上前來,喊道:「王爺,你受了傷,再這樣趕路,身體會吃不消的!」
蕭黎只嗤笑地看了眼身前隱隱泛著血色的衣襟,充耳不聞,繼續前行。
「蘇姑娘就在京城等著王爺呢,又不會消失,王爺不可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那人繼續勸。
蕭黎抓著韁繩的手一緊。
所有人都以為,他這樣著急回京,是為了儘快與蘇樂瑤成親。
他自己也是這樣想的。
可是,離京城越近,他便越忍不住想另一件事:時窈若是見到他,若是知道他終止此次任務,會怎樣呢?
會對他輕輕地笑開,還是紅了眼圈,呢喃一聲「阿黎」?
只是這樣想著,他的心都止不住地顫慄。
胸口一陣刺痛,大概是箭傷又出血了。
傷口是在與胡人的最後一次交戰中留下的。
他循著記憶,用西北邊關的枯草,編了一隻蟈蟈,卻在斬下胡人將領的頭顱時,蟈蟈從懷中掉了出來。
身邊人喚他折返回營,他卻莫名地自馬上俯身,將蟈蟈撿了起來。
也是在此時,一支箭刺入他的胸前,只差一寸便入了心,手中的蟈蟈也染了血。
「王爺,前面便是蘭溪鎮了,離京城很近了,我們不若先再次修整一番,王爺的傷也須得換藥……」
蕭黎突然便勒緊了韁繩,馬匹嘶鳴一聲,馬前蹄高高抬起。
身後人見狀,也匆忙勒令停馬。
蕭黎看向前方,許久嗓音嘶啞地問道:「蘭溪鎮?」
「是這附近一個較大的鎮子,還算富庶……」
蕭黎急迫地打斷了他:「蘭溪鎮下,可有一個蘭溪村?」
那人不解地點點頭:「確有這樣一個村子,不過這村落只是受蘭溪鎮管轄,離蘭溪鎮很遠,也不在回京的官道上。」
說著,那人朝西邊一指:「只怕要走上幾十里地,王爺若想儘快回京,去鎮上……」
蕭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冬日荒無人煙的無垠曠野,一眼望不到頭,地面也覆了一層雪白。
是時窈曾背著受傷的他,躲藏的地方。
那人仍在滔滔不絕地說著去蘭溪鎮歇腳的好處,蕭黎驀地揮了揮韁繩,啞聲喝了聲「駕」,駕馬走上了前往蘭溪村的小路。
其餘人忙跟上前去。
小路凍滑,馬匹走得分外艱難,足足行了近兩個時辰才看見那寫著「蘭溪村」的古樸木匾。
蕭黎盯著木匾,看了許久,而後逕自朝村落深處的一個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