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江那些時日,姜曇跟在宋庸身邊, 見證過所有宋府下人們所有手忙腳亂的場面。
有一次,宋庸只是手指劃了一道口子,血珠滲出了兩滴, 下人們就一擁而上。
尤其是宋府那個管家, 發出一聲尖叫, 當即朝小廝們大喊,要請三五個大夫來會診。
宋庸一臉不耐煩, 卻任由管家鄭重其事地吹氣,最後把手指裹得比拳頭還大。當天大半夜他還把姜曇從家裡叫過來,兩人有病一樣在宋府的花園裡走來走去, 後來姜曇才知道他是疼得睡不著。
她從未見過這麼嬌氣的男人。
而且重逢之後,姜曇發現,陸青檐的身體似乎變得比以前更敏感。
陸國公府那一次家法,刑杖還沒落下來,他的手掌已經下意識地攥緊,源源不斷地冒出汗來。
只是他雖然比以前更怕疼
,也比以前更能裝,總是以怒氣掩飾疼痛扭曲的樣子。有時掩飾不住,被她抓得身上都是傷痕,咬得手掌傷口撕裂,渾身都在顫抖。
只是再怎麼樣,他都不會表現在臉上。
姜曇知道他。
此刻面上隱忍不發,實則陸青檐心中一定疼得要尖叫出來了。
方才揪他頭髮可是用了全力。
姜曇想著此刻陸青檐此刻可能的樣子,忍不住再次嗤笑出聲。
可是笑著笑著,無盡的悲涼湧上心口,姜曇仰面倒在被中。
她試著動了動腳,一陣嘩啦的動靜,掀開被子,能看到腳腕上被綁了鐵鏈。
鐵鏈的另一端,連接在地面的圓環中,那圓環被砸得深重。先前在裝睡時,她暗暗試過很多次,確定是一個成年男人也掙不開的程度。
這條鐵鏈和鹽城姜家,琴夫人拿來綁她的一模一樣。
在她離開揚州,未到鹽城之前,陸青檐就已經和琴夫人有聯絡,為她安排好了接下來的事。
那時她甚至還沒有識破他的身份,他早就想到過有這一天,故而打了這樣的鐵鏈。
姜曇閉上眼。
眼前是黑漆漆的姜家祠堂,黑暗中冒著淡淡白煙的迷香。
婢女們以為姜曇睡了,小心地拾起軟枕,輕手輕腳地放在榻邊,卻不妨撞上姜曇猛然睜開的眼睛。
「夫、夫人?」
姜曇奮力掙著鐵鏈,不顧腳踝被磨破,很快掙得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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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青檐聽到下人來報時,皺眉站起來。
然而他剛一走動,忽然扯到頭皮,察覺一股刺痛。
思量之後,他緩緩坐下來。還是不去為好,萬一姜曇又發瘋呢?
陸青檐吩咐說:「給她點上安神香,膳食中也添些迷藥。」